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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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溫喝完了杯中的酒,兩人都沉默了一會。

     “還有一點我要告訴你。

    你認識弗龍斯基嗎?”斯捷潘·阿爾卡季奇問萊溫。

     說這段話時,斯捷潘·阿爾卡季奇臉上露出微妙的笑容。

    萊溫也不禁一笑。

     萊溫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萊溫往椅背上一靠,臉色蒼白。

     萊溫歎了口氣,沒有回答。

    他在想自己的事,不再聽奧布隆斯基說了。

     萊溫冷笑一聲。

     現在他十分後悔自己和斯捷潘·阿爾卡季奇說這番話。

    談什麼彼得堡軍官的情場競争,還有斯捷潘·阿爾卡季奇的種種推測和勸告,這一切都玷污了他心中那一份特别的情感。

     此刻萊溫想起了自己的過失和經曆過的内心鬥争,忽然又說: 斯捷潘·阿爾卡季奇的眼睛比平時更亮了。

     斯捷潘·阿爾卡季奇微微一笑。

    他理解此時萊溫心中的感受。

     斯捷潘·阿爾卡季奇大笑起來。

     兩人忽然都感到,雖說他們是朋友,在一起吃飯喝酒,酒又是使人親密的東西,但是他們卻在各想各的心事,彼此毫不相幹。

    奧布隆斯基多次經曆過他倆在飯後意見不是趨于一緻而是更加分歧的情況,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怎麼辦。

     “結賬!”他叫了一聲就走到隔壁大廳去了。

    在那裡他馬上遇到一個當副官的熟人,跟他聊起某某女演員和她的姘夫如何如何來。

    跟副官聊天頓使奧布隆斯基松了口氣,他可以稍作休息,因為每次同萊溫談話,他在腦力上和精神上都繃得太緊了。

     “究竟怎麼回事?” “福音書上的那個女人呢?” “是這麼回事。

    比方說,你結了婚,愛自己的妻子,可是你又迷上了另一個女人……” “是啊,毀了,”奧布隆斯基接着說。

    “可是有什麼辦法呀?” “我再說一句:無論如何你要快點解決問題。

    今天不必說了,”斯捷潘·阿爾卡季奇說。

    “明天上午你坐車去,堂堂正正去求婚。

    願上帝保佑你……” “我會去的,”他說。

    “唉,老弟,女人好比螺旋槳,把什麼都帶得團團轉。

    我的情況不好,很不好。

    也都是因為女人。

    你坦率跟我講,”他拿起一支雪茄,一手扶着酒杯,繼續說,“你給我出個主意吧。

    ” “我為什麼要認識弗龍斯基?” “弗龍斯基是基裡爾·伊萬諾維奇·弗龍斯基伯爵的兒子。

    他是彼得堡纨袴子弟的一個典範。

    我在特維爾服役時見過他,當時他去那兒招募新兵。

    他十分富有,人長得漂亮,交遊也很廣,雖然是個侍從武官,卻很可愛,人很好。

    還不光人好,我在這裡聽說他既有教養又聰明。

    這可是個前程遠大的人。

    ” “弗龍斯基是何許人?”萊溫問。

    奧布隆斯基剛才還在欣賞的萊溫那張孩子般高興的臉,忽然變得兇狠難看了。

     “對不起,我怎麼也弄不懂這碼事,就像……我還是不明白,就好像我現在吃飽了飯,在走過面包房的時候還要偷一塊面包。

    ” “對不起,我一點也不明白,”萊溫沉下臉來說。

    他立刻又想到了尼古拉哥哥,想到自己如此卑劣,竟把哥哥也忘了。

     “對不起,你知道,我認為所有的女人分為兩類……不……确切些說,有一部分是女人,也有……我不曾見過堕落而又美好的女人,以後也不會見到的。

    像櫃台邊那個塗脂抹粉、滿頭鬈發的法國女人,我看她是敗類,一切堕落女人都是這樣的。

    ” “如果你想聽聽我對這種事的内心想法,我可以告訴你,我不相信這是什麼悲劇。

    因為據我看,愛情……有兩種愛,你記得吧,柏拉圖在《會飲篇》裡下過定義,這兩種愛都是人們的試金石。

    有些人懂得這一種愛,另一些人懂得那一種愛。

    對于隻懂得非柏拉圖式愛的人,根本談不上什麼悲劇。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