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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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來判斷,這項工作是很簡單的。

    挖穴并不在裸露的地面上進行,而是常常在莴苣葉──殘留下來的食物──掩蓋的地點。

    或者是其它的能代替草葉的東西,似乎為了使它的住宅秘密起見,這些掩蓋物是不可缺少的。

     這位礦工用它的前足扒着土地,并用大腮的鉗子,咬去較大的石塊。

    我看到它用強有力的後足蹬踏着土地,後腿上長有兩排鋸齒式的東西。

    同時,我也看到它清掃塵土将其推到後面,把它傾斜地鋪開。

    這樣,就可以知道蟋蟀挖掘巢穴的全部方法了。

     工作開始做的很快。

    在我籠子裡的土中,它鑽在下面一呆就是兩個小時,而且隔一小會兒,它就會到進出口的地方來。

    但是它常常是向着後面的,不停地打掃着塵土。

    如果它感到勞累了,它可以在還沒完成的家門口休息一會兒,頭朝着外面,觸須特别無力地擺動,一副倦怠的樣子。

    不久它又鑽進去,用鉗子和耙繼續勞作。

    後來,休息的時間漸漸加長,這使我感到有些不耐煩了。

     這項工作最重要的部分已經完成了。

    洞口已經有兩寸多深了,足夠滿足一時之需。

    餘下的事情,可以慢慢地做,今天做一點,明天再做一點,這個洞可以随天氣的變冷和蟋蟀身體的長大而加大加深。

    如果冬天的天氣比較暖和,太陽照射到住宅的門口,仍然還可以看見蟋蟀從洞穴裡面抛散出泥土來。

    在春天盡情享樂的天氣裡,這住宅的修理工作仍然繼續不已。

    改良和裝飾的工作,總是經常地不停歇地在做着,直到主人死去。

     四月的月底,蟋蟀開始唱歌,最初是一種生疏而又羞澀的獨唱,不久,就合成在一起形成美妙的奏樂,每塊泥土都誇贊它是非常善于演奏動聽的音樂的樂者。

    我樂意将它置于春天的歌唱者之魁首。

    在我們的荒廢了的土地上,在百裡香和歐薄荷繁盛的開花時節,百靈鳥如火箭般飛起來,打開喉嚨縱情歌唱,将優美的歌聲,從天空散布到地上。

    而呆在下面的蟋蟀,它們也禁不住吸引,放聲高歌一曲,以求與相知者相應和。

    它們的歌聲單調而又無藝術感,但它的這種藝術感和它生命複蘇的單調喜悅相協調,這是一種警醒的歌頌,為萌芽的種子和初生的葉片所了解、所體味。

    對于這種二人合奏的樂曲,我們應該判定蟋蟀是優秀中的勝者。

    它的數目和不間斷的音節足以使它當之無愧。

    百靈鳥的歌聲停止以後,在這些田野上,生長着青灰色的歐薄荷,這些在日光下搖擺着芳香的批評家,仍然能夠享受到這樣樸實的歌唱家的一曲贊美之歌,從而伴它們度過每一刻寂寞的時光。

    多麼有益的伴侶啊!它給大自然以美好的回報。

     三、它的樂器  為了科學研究,我們可以很坦率地對蟋蟀說道:&ldquo把你的樂器給我們看看。

    &rdquo像各種有價值的東西一樣,它是非常簡單的。

    它和螽斯的樂器很相像,根據同樣的原理,它不過是一隻弓,弓上有一隻鈎子,以及一種振動膜。

    右翼鞘遮蓋着左翼鞘,差不多完全遮蓋着,隻除去後面和轉折包在體側的一部分,這種樣式和我們原先看到的蚱蜢、螽斯,及其同類相反。

    蟋蟀是右邊的蓋着左邊的,而蚱蜢等,是左邊的蓋着右邊的。

     兩個翼鞘的構造是完全一樣的。

    知道一個也就知道另一個了。

    它們分别平鋪在蟋蟀的身上。

    在旁邊,突然斜下成直角,緊裹在身上,上面還長有細脈。

     如果你把兩個翼鞘揭開,然後朝着亮光仔細地留意,你可以看到它是極其淡的淡紅色,除去兩個連接着的地方以外,前面是一個大的三角形,後面是一個小的橢圓,上面生長有模糊的皺紋,這兩個地方就是它的發聲器官,這裡的皮是透明的,比其它的地方要更加緊密些,隻是略帶一些煙灰色。

     在前一部分的後端邊隙的空隙中有五條或是六條黑色的條紋,看來好像梯子的台階。

    它們能互相磨擦,從而增加與下面弓的接觸點的數目,以增強其振動。

     在下面,圍繞着空隙的兩條脈線中的一條,呈肋狀。

    切成鈎的樣子的就是弓,它長着約一百五十個三角形的齒,整齊得幾乎符合幾何學的規律。

     這的确可以說是一件非常精緻的樂器。

    弓上的一百五十個齒,嵌在對面翼鞘的梯級裡面,使四個發聲器同時振動,下面的一對直接摩擦,上面的一對是擺動摩擦的器具,它隻用其中的四隻發音器就能将音樂傳到數百碼以外的地方,可以想象這聲音是如何的急促啊! 它的聲音可以與蟬的清澈的鳴叫相抗衡,并且沒有後者粗糙的聲音。

    比較來說,蟋蟀的叫聲要更好一些,這是因為它知道怎樣調節它的曲調。

    蟋蟀的翼鞘向着兩個不同的方向伸出,所以非常開闊。

    這就形成了制音器,如果把它放低一點,那麼就能改變其發出聲音的強度。

    根據它們與蟋蟀柔軟的身體接觸程度的不同,可以讓它一會兒能發出柔和的低聲的吟唱,一會兒又發出極高亢的聲調。

     蟋蟀身上兩個翼盤完全相似,這一點是非常值得注意的。

    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弓的作用,和四個發音地方的動作。

    但下面的那一個,即左翼的弓又有什麼樣的用處呢?它并不被放置在任何東西上,沒有東西接觸着同樣裝飾着齒的鈎子。

    它是完全沒有用處的,除非能将兩部分器具調換一下位置,那下面的可以放到上面去。

    如果這件事可以辦到的話,那麼它的器具的功用還是和以前相同,隻不過這一次是利用它現在沒有用到的那隻弓演奏了。

    下面的胡琴弓變成上面的,但是所演奏出來的調子還是一樣的。

     最初我以為蟋蟀是兩隻弓都是有用的,至少它們中有些是用左面那一隻的。

    但是觀察的結果恰恰與我的想象相反。

    我所觀察過的蟋蟀(數目很多)都是右翼鞘蓋在左翼鞘上的,沒有一隻例外。

     我甚至用人為的方法來做這件事情。

    我非常輕巧地,用我的鉗子,使蟋蟀的左翼鞘放在右翼鞘上,決不碰破一點兒皮。

    隻要有一點技巧和耐心,這件事情是容易做到的。

    事情的各方面都得很好,肩上沒有脫落,翼膜也沒有皺褶。

     我很希望蟋蟀在這種狀态下仍然可以盡情歌唱,但不久我就失望了。

    它開始回複到原來的狀态。

    我一而再而三地擺弄了好幾回,但是蟋蟀的頑固終于還是戰勝了我的擺布。

     後來我想這種試驗應該在翼鞘還是新的、軟的時候進行,即在蛴螬剛剛蛻去皮的時候。

    我得到剛剛脫化的一隻幼蟲,在這個時候,它未來的翼和翼鞘形狀就像四個極小的薄片,它短小的形狀和向着不同方向平鋪的樣子,使我想到面包師穿的那種短馬甲,這蛴螬不久就在我的面前,脫去了這層衣服。

     小蟋蟀的翼鞘一點一點長大,漸漸變大,這時還看不出哪一扇翼鞘蓋在上面。

    後來兩邊接近了,再過幾分鐘,右邊的馬上就要蓋到左邊的上面去了。

    于是這時是我加以幹涉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