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稀奇的蚱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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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費了兩個星期的功夫,每個小時我都很認真仔細、不知疲倦地守候着它,想看看小螽斯跑出卵來的情形,以解決遺留在我心中很長時間的疑問。

     那個疑問是這樣的。

    這種螽斯,按照慣例,是埋在土下邊約一寸深的地方,現在這個新生的小螽斯,夏初時在草地上跳躍,發育得完全一樣,長有一對很長的觸須,細得如同發絲一般;并且身後生有兩條十分異常的腿──像兩條跳躍用的支撐杆,對于走路是很不方便的障礙。

     我很想知道,這個柔弱的小動物,攜帶着這樣笨重的行李,當它到地面上來時,其間所有的工作,是怎樣進行的呢?它用什麼東西從土中開出一條小道路來呢?它有遇到一粒小沙就會折斷的觸角,少許的力量就會斷脫的長腿,這個小動物是顯然不可能從土坑中解放出來的。

     我已經告訴過你們:蟬和螳螂,一個從它的枝頭、一個從它的巢出來時,穿有一種保護物,就像一件大衣一樣。

     我想,這個小螽斯,從沙土裡鑽出來的時候,一定也有比出生以後,在草間跳躍時所穿的還要簡單而且又緊又窄的衣服,作為一種保護。

     我的估計并沒有錯。

    這時候,白面孔螽斯,和别的昆蟲一樣,的确穿有一件保護外衣。

    這個細小的,肉白色的,小動物,已經長在一個鞘裡了,六個足平置胸前,向後伸直。

     為了讓出來時比較容易一些,它的大腿綁在身旁;另一半不太方便的器官──觸須──一動也不動地壓在包袋裡面。

     它的頸彎向胸部。

    大的黑點──是它的眼睛,那毫無生氣而且十分腫大的面孔,使人以為那是盔帽。

    頸部則因頭彎曲的關系,十分開闊。

    它的筋脈同時微微地跳動着,時張時合,因為有了這種突出的、可以跳動的筋脈,新生的螽斯的頭部才能自由轉動。

    依賴頸部推動潮濕的沙土,挖掘出一個小洞穴。

    于是筋脈張開,成為球狀,緊塞在洞裡,在它的幼蟲移動它的背,并推土時,可以有足夠的力量。

     如此,進一步的步驟已經成功了,球泡的每一次漲起,對于小螽斯在洞中的爬動,都是很有幫助的。

     看到這個柔軟的小動物,身上還是沒有什麼顔色,移動着它那膨脹的頸部,攢掘土壁,真是可憐。

     它的肌肉還沒有達到強健的時候,這真無益于與硬石的鬥争啊!不過經過不懈的奮鬥它卻居然獲得了最終的成功。

     一天早晨,這塊地方,已經做成了小小的孔道,不是直的,約有一寸深,寬闊得像一根柴草。

    一般用這樣的方法,這個疲倦的昆蟲終于可以達到地面上了。

     在還沒有完全脫離土壤以前,這位奮鬥者也要休息一會兒,以恢複它這次旅行後的精力。

    再作一次最後的拼搏,竭力膨脹頭後面突出的筋脈,以突破那個保護它已經很久的鞘。

    這個動物就這樣将外衣抛棄了。

     于是,這是一個幼小的螽斯了,它還是灰色的,但是,第二天就漸漸變黑了,同發育完全的螽斯比較起來簡直是成了一個黑奴了。

    不過它成熟時的象牙面孔是天生的,在大腿之下,有一條窄窄的白斑紋。

     在我面前發育的螽斯啊!在你面前展開的生命是太兇險了。

     你的許多親屬們,在尚沒有得到自由之前,就因疲倦而死去了。

    在我的玻璃管中,我看到了好多螽斯因受到沙粒的阻礙而放棄了尚未成功的奮鬥。

     它的身上長有一種絨毛,欲将它的屍體包裹起來。

    如果我不去幫助它,到地面上來的旅行會更加危險,因為屋子外面的泥土更加粗糙,已經被太陽曬硬了。

     這個有白條紋的黑鬼,在我給它的莴苣菜葉上咬齧,在我給它居住的籠子裡跳躍着,我可以很容易地豢養它。

     不過它已不能再提供給我更多的知識了,所以,我就恢複了它的自由,以報答它教給我的那些知識,我送給它這個房子──玻璃管,還有花園裡的那些蝗蟲。

     因為它教給我蚱蜢在離開産卵的地點時,穿着一件臨時的保護衣服,将那些最笨、最重的部份,如它的長腿和它的觸角等等,全都包在鞘裡。

    它又告訴我這種略微伸縮、幹屍狀的動物,為了它旅行的方便,它的頭頸上生有一種瘤,或者說是顫動的泡口──是一種原來就生成的機器,在我最初觀察螽斯的時候,我并沒有看見它用它作為走路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