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論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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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論幸運

    幸運底消長系諸外界的偶然之事——如面貌、機會,他人之死亡,機會與才德之遇合——這是不可否認的。但是,一個人底幸運底造成主要還是在他自己手裡。所以詩人說,“人人都可以為自己底幸運底建築師”。外界的原因之中最常見的就是,這個人底不智即是那個人底運氣。因為沒有人能比那借着别人底錯誤而繁榮的人繁榮得更快的。“蛇不吃蛇,就不能變龍”。顯露而易睹的才德招緻贊賞;但是有些秘密隐藏的才能卻招緻幸運;即某種無以名之的自制自解的能力是也。西班牙人名之曰desemboltura,略能表示出來這種力量;一個人底天性中沒有什麼障礙或乖戾,而他底精神底輪子随着幸運底輪子同轉的時候,這就是desemboltura底意思了。同此,裡維在用下列的言辭——"這個人底體力與精神是如此之巨大,無論他生在什麼的家庭,他大概也會替自己赢得很好的境遇的”——形容過老凱陶之後,還注意到一點,就是他有“多種的才能”。因此,一個人如果銳意并留神地觀察,他一定會看見“幸運”的,因為她雖然是盲目的,可不是隐形的。幸運之道有如空中的天河。天河是一群小星底聚會或團結,他們并不是一個一個地看得見的,而是一起放光的。類此,有許多小小的,人所難見的美德,或者不如說是能力和習慣,他們是使得一個人幸運的。這些美德之中有幾種人所想不到的,意大利人卻注意到了。譬如有一個作事總不會出錯的人,那麼意大利人在談論起這個人的時候,必定于叙說他底别種性質之中,加進一句,說他有“一點兒傻子氣”。真的,有一點兒傻子氣,而沒有太多的老實氣,再沒有比這兩種特性更為幸運的了。因此,極端愛國或愛主上的人向來總是不幸的,而且也是不能夠幸運的。因為一個人把他底思想放在己身以外之後,他走的就不會是自己底道路了。驟來的幸運造成一個活動家或躁動者(法國人替這種人起的名字“好事者”或“喜動者”,比較地好些),但是經過磨練的幸運卻造成幹材。

    幸運是應該尊敬的,即令不為别的,也該為了她底兩個女兒,老凱陶或大凱陶即CatoMajor,原名MarcusPorciusCato,亦稱“言官凱陶”(CatotheCensor),生于公元前234年,幼習農事,長而從軍,191年後參加政治活動,為平民派領袖,竭力攻擊貴族派之導羅馬于驕奢婬佚,卒無效,晚年緻力于希臘文學之研究,并有著作數種,今所傳者僅其《論農事》(DeReRustica)一書。卒于公元前149年,享年85,為羅馬古代偉人之一。“多種的才能"原文引裡維之語作Versatileingenium。

    “自信”和“名譽”。因為這兩個都是幸運所産生的,前者生于一個人自己底心中,後者生于别人對他的心中。古之賢者,為避免他們底才德所招緻的嫉妒起見,都習于把這些才德歸之于上帝或幸運;因為這樣他們就可以較為安全地享有這些才德了:再者,一個人如果受神靈底護佑,那也就可見他是一個偉人。所以恺撒對風濤中的船夫說:“你所載的是恺撒和他底幸運”。所以蘇拉自稱時,不取“偉大的”,而取“有福的”之号。有人并且注意到這一點,就是,凡過于把幸運之事歸功于自己底脫明和智謀的人多半是結局很不幸的。書上曾說,雅典人提摩西亞斯在他向國家報告他底政績的時候,屢次中斷他底報告而加入這樣的一句評語,就是,“而在這件事上幸運是沒有關系的”,自此以後他無論做什麼事都沒有得意過。世間确有些人,他們底運道,和荷馬底詩句一樣,其流暢自如為别的詩人底詩句所不及;這就如普盧塔克把提摩萊昂底運氣與阿蓋西勞斯和埃帕米農達斯底運氣相較而論之的時候所說的一樣。這種情形之所以如此,的确多半是靠一個人底本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