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論谏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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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言事的人不次升擢或某幾個言事的人組織過密的時候,那算是例外;但是這些情形是容易發覺并補救的。

     再說那最後的一件害處,就是人們會存私心而進言。

    無疑地,“他在地面上将找不到忠誠”這句話底用意是形容一個時代而非指所有的個人的。

    有些人底天性是忠實、誠懇、質樸、爽直,而不是狡猾曲折的;為人君者當首先把有這樣天性的人吸引到身邊來。

    再者,言事之臣并非都是團結一緻的,反之,他們常常是一個監視一個的;因此若有一個人底言論是為黨争或私心而發的,這種情形多半是要傳到君主底耳朵裡來的。

    但是最好的救治之方就是人君要懂得言官,如言官之懂得人君: “人君之至德在乎知人”。

     在另一方面,言論之臣也不可過于喜歡察究他們底君主底為人。

    一個參與言論的人底真正應有的品性是要通曉他底主人底事務而不是熟悉他底性格;因為這樣他就會勸導他而不至于迎合他底脾氣了。

    為人君者假如在聽取他底議事諸臣的意見時能聽取個人私下的意見,又能聽取當衆的意見,那是特别有用的。

    因為私下的意見是較為自由,而當衆的意見是較為可重的。

    在私下,人們比較勇于表示自己底好惡;在公衆中,人們較易受别人的好惡之影響,因此兩種意見都采取是好的;并且在聽取較為低級的人們底意見時,最好是在私下,為的是可以使他們暢所欲言;在聽取較為尊貴的人們底意見時最好是在公衆,為的是可以使他們出言慎重。

    為人君者若僅為事求言而不同樣地為人求言,那末這種求言的舉動就是空虛的;因為這樣做,一切的事務就好象無生命的圖象一般了,而辦理事務的那種生氣則全賴擇人得宜也。

    要用人而征求意見時若僅依階級為标準,以求其人品與性格,就好象在研究一種觀念,或者一道數學題的時候分門别類的那種辦法一樣,那也是不夠的;因為大錯誤之造成,或大識見之顯出,都在用人得當與否也。

    古人說:“死了的人乃是最好的進言人”。

    這話說得不錯:當活着的有言責者畏縮不敢言的時候,書籍是敢直言的。

    因此最好熟讀書籍,尤其是那些曾經身曆其境的人所作的書。

     今日各處底議事機關大多數不過是一種平常的會議而已,在這種會議上諸種事務僅僅受談論而未受辯論也。

    并且他們都是草草地由議事機關底命令或決議處理。

    在重大事件上,不如先一日提出其事而直至次日始讨論之為愈;“黑夜帶來良言”。

    在英,蘇合并問題議事會上就是如此做的:那是個慎重有序的會議機關。

    我主張應有一定的日期專議請願之事;因為這種辦法既可以使請願者對于他們底請求能受注意的一事較有把握,又可以使會議機關有工夫來讨論國家之事,如此乃可以辦理當前的急務也。

    在選任委員會,為總議事機關預備一切的時候,任用那些無成見的人們比任用正反兩面成見甚深的人,而造成一種均衡中立之勢的辦法好。

    我也贊成永久委員會之制;例如關于貿易的,關于财政的,關于軍事的,關于訴訟的,以及關于某項特别事務的皆是也;因為若有許多特殊的小議事機關而隻有一個國家的議事機關(如在西班牙就是這樣),那他們就實際上等于永久委員會,不過它們底權大些罷了。

    凡是由他們底特殊職業而對于議事機關有所報告或陳述的人們(如律師,海員,鑄錢者等)應當先到各委員會報告,然後,看時機之宜否,再到議事機關面前。

    并且他們不可成群而來,或者帶一種傲慢不遜的态度;因為那樣就是對議事機關咆哮示威,而不是有所陳述了。

    一條長桌或是一張方桌或是依牆排列座位這都好象是形式上的事情而其實是實體的事情;因為在一條長桌之旁,在上端坐的少數人就可以實際上指揮一切;但是在别的坐法中,那坐在下位的議事人底意見就可以多受采納了。

    一位君主,當他主席會議的時候,應當注意,不可在他底言辭中過于洩露自己底意向;否則那些議事官就要看他底風轉舵,不拿自由自主的意見給他,而要給他唱一曲“吾将愉悅我主”的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