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論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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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論王權 所欲者甚少而所畏者甚多,這種心理是一種痛苦可憐的心理;然而為帝王者其情形多是如此。

    他們因為尊貴已極,所以沒有什麼可希冀的,這就使得他們底精神萎靡不振;同時他們又有許多關于危難暗禍的想象,這又使他們底心智不甯了。

    這也就是《聖經》中所謂“君心難測”的那種情形底原因之一。

    因為畏忌多端而沒有一宗主要的欲望可以指揮并約束其餘的欲望,這種心理會使得任何人底心都是難以測度也。

    因此有許多君王常為自己造欲望,并專心于細事;這些細事有時是一座建築,有時是建立一個教宗,有時是擢升一人,有時是要專精一藝或一技,如尼羅之于琴,道密先之于射,可谟達斯之于劍,卡剌卡拉之于禦,以及類此者皆是也。

    這對于那些不知道下列的原理的人好象是不可思議的,那原理就是人底心理樂于在小事上得益,而不樂于在大事上滞留。

    我們也常見那些在早年曾為幸運的勝利者的帝王,因為他們不能永遠進取,而在幸運中不得不受限制的原故,在晚年變為迷信而且寡歡;例如亞曆山大大帝,代奧克裡賢;還有我們都記得的查理第五,以及其他的君王之所為是也。

    因為那一向慣于進取的人,在後來碰了釘子的時節,不免要自輕自賤,非複故我的。

     現在且說王權底真氣質;那是很不容易保持的;因為真的氣質和失調的氣質二者都是由矛盾沖突之物所成者也。

    然而攙和相反的事物為一事,交換相反的事物又為一事。

    阿波郎尼亞斯答外斯帕顯的話是滿含最好的教訓的。

    外斯帕顯問他:“招緻尼羅底颠覆者是什麼”?他答道:“尼羅善于調弦弄琴;可是在政治上,他把軸栓有時擰得太緊,有時放得太松了”。

    無疑地,忽然大施威迫,忽然過度松弛,這種不平衡不合時的政策之變換,再沒有比它更能破壞威權的了。

     近代的講人君之事者,其智多在巧避與轉移臨近的危難,而不在堅固合理的,使人君超然危難之上的常軌,這是真的。

    但是這種辦法簡直是與幸運之神争短長了。

    人們也應當小心,不可忽視或容忍變亂底資料之漸積,因為沒有人能防止那星星之火,也沒有人能夠看出這火星子将從何方來也。

    人君事業中的艱難是多而且大的;然而其最大的艱難卻常是在他們自己心裡的。

    因為(如泰西塔斯所說)作帝王的人而有矛盾的欲望乃是常事也:“君王們底欲望多是強烈而又自相矛盾的”。

    蓋權勢底自然弱點就是想要達到某種目的而卻不肯忍受那必需的手段也。

     為帝王者必須應付其鄰國,後妃,子女,高級僧侶或教士,貴族,第二流的貴族或紳士,商人,平民,兵士;從所有的這些方面都可以興起危難,假如他不小心謹慎的話。

     先說他們底鄰國。

    關于這點除了一條永遠可靠的定理外别無普遍的定理可說,因為情勢是十分易于變化的。

    那一條永遠可靠的定理就是為人君者應當監視不懈,毋使任何鄰國(或以領土之擴張,或由商業之吸引,或用外交的手腕,以及類此的種種)強大到比以先更能為患于本國的程度。

    要預料并防止這種情形是政府中某項永久機關底工作。

    在從前三大君主——就是英王亨利第八,法王法蘭西斯第一,皇帝查理第五——為歐洲領袖的時候,他們三位之中誰不能得尺寸之土,若果有一位得着了尺寸之土,其餘的兩位立刻就要把那種情形糾正過來,其方法或以聯盟,或以戰争(如果必要的話),并且無論如何決不貪一時之利而與之講和,其互相監視之嚴有如此者。

    又奈波爾斯王飛疊南,勞倫斯·麥地奇與盧道維喀斯·斯福爾察(二人都是霸君,一個是佛羅倫斯底,一個是米蘭底)之間的那個聯盟(即貴恰底尼所謂意大利之保障者)其所為亦與此相同。

    還有經院學派中某種學者底意見,以為無已成的傷害或挑釁的原因而作戰,不能算是堂堂正正之師,這種意見是要不得的。

    因為敵人雖尚未給我們以打擊,但是我們有充分的理由恐懼臨近的禍患,這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