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在挂“望遠鏡”招牌的酒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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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黑狗’?不,我不曉得這個名字,不曉得。

    不過我倒多少想起來點,我曾經──是的,我曾經見過這個無賴。

    他總是同一個瞎乞丐到這兒來,他總是這樣。

    ” “準是他,你可以肯定,”我說,“我也認得那個瞎子。

    他的名字叫皮烏。

    ” “正是!”西爾弗叫道,這會兒他已經相當激動了,“皮烏!那肯定就是他的名字。

    啊,他看上去像條鲨魚,就是這樣!如果我們追上了這個‘黑狗’,那麼,我們就可以向特裡羅尼船主報信了!本恩是個飛毛腿,很少能有哪個水手跑得過本恩。

    他會追上他的,十拿九穩,猶如神助!他說到拖龍骨,是不是?我要拖他的龍骨哩!” 在他急切地講這一番話的時候,他一直架着拐杖在小酒館裡跳來跳去,用手拍着桌子,作出一副激動的表情,好像要說服一名倫敦中央刑事法庭的法官或是最高警署的警察一樣。

    在“望遠鏡”酒店發現“黑狗”這件事,再次喚起了我整個的懷疑。

    我留心觀察着這位廚子,但是他對我來說是太有城府、太有準備、也太聰明了。

    當那兩個人上氣不接下氣地回來、承認他們在人群中失去了追蹤目标時,他們像小偷般地挨了頓訓斥,因此,我情願為高個子約翰·西爾弗的清白作證。

     “喂,霍金斯,你看,”他說,“現在有樁該死的頭疼事兒落到像我這樣的人頭上來了,不是嗎?特裡羅尼船主──他該怎麼想?這個讨厭的荷蘭崽子坐到我的房子裡來了,喝着我的酒!你來到這兒告訴了我事情的真相,而我卻讓他當着我們所有人的面、從我該死的眼皮底下溜掉了!嗯,霍金斯,你得在船長面前給我說句公道話。

    你還是個小孩子,是這樣的,可是你那麼的聰明伶俐,跟幅畫兒似的,你剛一走進來,我就瞧出來了。

    好了,就是這樣,我架着這根木頭能做啥?當我還是個數一數二的精壯水手時,我肯定會追上去一下子抓住他,手到擒來,肯定會的;但是現在──” 然後他突然打住,他的下巴向下張開,就像他猛然想起了什麼。

     “結賬!”他沖口而出,“三杯郎姆酒!哎呀,要是我忘了結賬,我該摔爛我這根木頭!” 說着,他跌坐到一條闆凳上,直笑得眼淚都淌到腮上來,我也忍不住一起笑起來;我們一起笑了一陣又一陣,直到小酒店重新又歡騰起來。

     “哎呀,我真是隻老掉牙的老海豹!”最後,他一面揩着腮上的眼淚兒,一面說道,“你和我會處得很好的,霍金斯,因為我發誓你會被定級為侍應生。

    但是,現在你過來,準備出發吧,這事暫擱一邊。

    公事公辦,夥計。

    我得戴上我的舊廚師帽子,跟着你上特裡羅尼船主那兒,向他報告這事。

    因為,提個醒兒,這是個嚴重的事兒,小霍金斯;無論是你還是我,都無法拿出能使我大膽地要求被信賴的證據來。

    你說說看,你拿不出來吧;不漂亮──我們兩個都幹得不漂亮。

    但是,真可惡!說起我的酒賬倒是個樂子。

    ” 然後他就又開始笑起來,笑得那麼盡興,以至于盡管我不懂他開的那個玩笑,也不得不跟着他一道笑起來。

     當我們漫步在往碼頭去的路上時,他使自己成了個最有趣的同伴,向我講述我們途經的不同的船隻,它們帆具、索具的裝備、噸位以及國别,解釋正在進行的工作──怎樣的一艘在卸貨,另一艘正在裝艙,而第三艘正準備出海;還不時地給我講些關于船和水手的小趣聞,或是重複一個海上的俚語,直到我完全學會了它。

    我開始覺得他是這裡最令人滿意的一個船友。

     當我們到達旅店的時候,鄉紳和利弗西醫生正坐在一起,剛剛互相勸飲,喝掉一誇脫啤酒,正準備到船上去檢閱一番。

     高個子約翰神氣十足,極其準确地描繪了事情的經過,“事情就是這樣,喂,霍金斯,是不是這樣?”他不時地這麼說道,而我總是證實他的話完全屬實。

     兩位紳士為“黑狗”跑掉了而感到遺憾,但是我們一緻認為這是沒辦法的事。

    在得到一番稱贊之後,高個子約翰架着拐走了。

     “所有的人手今天下午四點上船。

    ”鄉紳在他後面喊道。

     “是,是,先生。

    ”廚子在走廊裡回答道。

     “喂,鄉紳,”利弗西醫生說道,“我對你的發現信心不大,像通常一樣;但是我想說,約翰·西爾弗很合我的意。

    ” “這是個完全可靠的人。

    ”鄉紳宣布道。

     “現在,”醫生補充說,“吉姆會跟我們一起上船吧,是不是?” “毫無疑問,”鄉紳說道,“拿上你的帽子,霍金斯,我們去看船。

    ”

①一種把罪犯從水中拖過船底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