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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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克威克先生旅行到伊普斯威契,碰到一件跟一位帶黃色卷發紙的中年婦女有關的浪漫的奇遇 “那是你主人的行李嗎,山姆?”大維勒先生看見他的愛兒拿了一隻旅行包和一隻小皮箱走進懷特卻波爾的公牛飯店的院子,就這樣問他。

     “你猜得一點兒不錯,老家夥,”小維勒先生答,把他的負擔放在院子裡,然後向上一坐。

    說道“東家本人馬上就來。

    ” “他是坐小馬車來吧,我想?”父親說。

     “是呀,他花了八便士冒着兩哩路的危險哩。

    ”兒子回答。

    “今天早上後娘怎麼樣?” “古怪,山姆,古怪,”年長的維勒先生答,帶着嚴肅的莊嚴神情。

    “她近來有點兒美以美派的派頭兒了;山姆;她是非常的虔誠,一定的。

    她對于我說起來是太好了,山姆——我覺得我不配娶她做老婆。

    ” “啊,老頭兒,”塞缪爾先生說,“你這是很克己的話呵。

    ” “很克己,”他的父親回答說,歎了一口氣。

    “她弄到一個什麼新發明,說是已經長大的人可以新生呢,山姆——新生,我想他們是這樣說法的。

    我倒很想看到這個辦法真的付諸實行,山姆。

    我倒很想看看你的後娘重新生一生。

    我一定會請人給她喂奶!” “你想那天她們這些婆娘幹些什麼來,”維勒先生稍為停頓了一會兒之後繼續說,在停頓的時間他用食指在鼻子的側面意味深長地敲了這麼半打次數。

    “你想她們那一天幹些什麼啦,山姆?” “不知道,”山姆答,“會幹些什麼呀?” “開了一個大茶會,請來一個她們稱為她們的牧人的家夥,”維勒先生說。

    “我站在我們那邊兒的一家畫鋪子從外面張望着,看見了一張小招貼:‘票價每張半銀币。

    向委員會申請。

    秘書維勒太太。

    ’我回家的時候,委員會正坐在我們的後客堂裡——有十四個女人;我倒希望你能聽一聽她們說的,山姆。

    她們在那裡搞決議、表決費用等等的花樣,我一方面是因為你後娘盡蘑菇,一方面也因為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看或者也可以說是好奇,就登記了名字買一張票;星期五晚上六點鐘,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和女人一同去,我們走進準備了三十個人的茶具的第一層樓,那些婆娘都互相搗鬼話,還朝我看,仿佛她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胖的五十八歲的男子。

    後來,樓下發出了一陣嘈雜聲,一個紅鼻子白領帶的瘦小子沖了上來,大聲尖叫着說:‘牧人來看他的忠實的羊群了;’就進來了一個穿黑衣服、一張大白臉的胖家夥,微笑着像自鳴鐘的機器似的兜了一個圈子。

    那種樣兒可,山姆!”大維勒先生感慨了一陣,仿佛是一種很不屑說又不得不說的樣兒。

     “‘和平之吻’,牧人說;随手他就吻了所有的女人,他吻完之後,紅鼻子的人就動手幹起來。

    我正在算計我到底要不要也來幹一下——尤其是因為正有一個非常可愛的女人坐在我旁邊但是茶送上來了,在樓下燒茶的你的後娘,也上來了。

    他們就大吃起來,調茶的時候,山姆,那一片聲音就像唱贊美詩一樣;那麼文雅,那種吃和喝!我倒希望你能看到那牧羊人吃起火腿和松餅來的樣子。

    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會吃會喝的家夥——從來沒有。

    那個紅鼻子也決不是你高興包給他飯吃的人。

    可是比起牧羊人來他簡直算不了什麼。

    唔,喝過茶之後呢,他們又唱了一首贊美詩,後來牧羊人就開始講道:他講得可是很好,雖說那些裝在他肚子裡的松餅不知要有多重哪!忽然之間,他突然停住了,嚷着說道:“罪人,罪人在哪裡;可憐的罪人在哪裡?”聽了這句話,所有的婆娘都唉聲歎氣地看着我,看上去就像要死的樣子似的。

    我覺得有點奇怪,不過并沒說什麼。

    可一會兒他又打住了,死死地盯住我,大聲地問到:“罪人在哪兒,可憐的罪人在哪兒?”所有的婆娘又哼了起來,聲音大的比以前還響十倍,這就叫我有點忍不住了,就上去和他說:“我的朋友,”我說,“你這話是對我說的嗎?是什麼意思?我想隻要是紳士你就該向我道歉了,可是他非但沒有,反而比以前更放肆;管我叫家夥,受神罰的家夥之類的壞話。

    所以我真正火了,我先給他兩三下,後來又給那紅鼻子的人兩三下,就走掉了。

    我倒希望你聽一聽那些女人叫得多厲害呵,一面叫一面把牧羊人從桌子下面拉出來——哈羅!主人來了,一點兒不錯!” 維勒先生說着,匹克威克先生就下了一輛小馬車,走進了院子。

     “今早天氣不錯,先生,”大維勒先生說。

     “實在美,”匹克威克先生回答說。

     “實在美,”一個紅頭發的人附和說,他長着一個好追根究底的鼻子,戴着一副藍眼鏡,正和匹克威克先生同時下一輛小馬車。

    “到伊普斯威契去的嗎,先生?”他彬彬有禮地問一句。

     “是,”匹克威克先生回答說。

     “巧得很。

    我也是。

    ” 匹克威克先生鞠了一躬。

     “坐外面的位置嗎?”紅頭發的人說。

     匹克威克先生又鞠一躬表示贊同。

     “哎呀呀,了不得,我也是外面的位置,”紅發人說道,“這回我們可真算得上是一道去了。

    ”紅頭發的人像是得了全世界最令人奇怪的發現似的,高興地微笑着,他神情俨然,鼻子尖銳,說話口氣總是帶着一點神秘,每說一句話都像麻雀似的把頭一扭。

     “我非常榮幸能和你做伴兒,先生,”匹克威克先生說。

     “啊,”新來的人說,“那對于我們兩人都好,是不是?有伴兒,你知道——有伴兒是——是——是和孤獨大不相同的呵——是不是?” “那是不可否認的,”小維勒先生說,帶着殷勤的微笑參加談話。

    “那就是我叫做不言自明的事,正像使女說賣狗食的不是紳士的時候他所回答的一樣羅。

    ” “啊,”紅頭發的人說,用傲慢的眼光把維勒先生從頭到腳地打量着。

    “他是你的朋友嗎,先生?” “不能一定說是朋友,”匹克威克先生低聲回答說。

    “事實是,他是我的當差的,但是我允許他随便一些;因為,我不瞞你說,我自以為他是個奇人,我對他是有點兒得意的。

    ” “啊,”紅頭發的人說,“這,你瞧,就是興趣問題了。

    我是不歡喜什麼奇不奇的;我不愛;我不覺得有什麼必要。

    請問您貴姓,先生?” “這是我的名片,先生,”匹克威克先生回答說,這問題的突兀和這位陌生人态度的古怪,使他覺得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