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關燈
”鮑爾德威大尉說。

     “請你原諒,先生——但是我想今天這裡已經有越界的人啦。

    ” “嘿!”大尉說,怒目四顧。

     “是的,先生——我想,他們在這裡吃過飯了,先生。

    ” “啊,這些該死的簡直無法無天啦!他們真是在這兒吃過飯的,”鮑爾德威大尉一面說一面掃視着那些撒在草地上的面包屑和食物殘餘。

    “他們是在這裡大吃了一頓,糟蹋了這麼好的草地,天哪,我倒還希望這些流氓還在這裡,讓我好結結實實地教訓他們一頓!”大尉一面說,一面握緊他粗大的手杖揮舞着,像是與眼前的空氣作戰。

     “我希望這些流氓還在這裡!”大尉暴怒地說。

     “請你原諒,先生,”威金斯說,“不過——” “不過什麼?呃?”大尉牛似的吼叫着,他的眼光随着威金斯的畏縮的眼光看過去,他看到了那部小車和匹克威克先生。

     “你是什麼人,你這流氓?”大尉一面說,一面用那粗棍子在匹克威克先生的身體上戳了幾下。

    “你叫什麼名字?” “涼五味酒,”匹克威克先生喃喃地說,說着就又睡着了。

     “什麼?”鮑爾德威大尉問。

     沒有回答。

     “他說他叫什麼名字?”大尉問。

     “無畏吧,我想,先生,”威金斯畏縮地回答。

     “這是他胡說——這是他的該死的胡說八道,”鮑爾德威大尉說。

    “他現在不過是假裝睡着罷了,”大尉大大地冒火了。

    “他喝醉了;他是個喝醉了的平民。

    把他推走,威金斯,馬上把他推走。

    ” “我把他推到哪兒去呢,先生?”威金斯問,非常畏怯的樣子。

     “把他推到魔鬼那裡去,”鮑爾德威大尉回答。

     “就是了,先生,”威金斯說。

     “且慢,”大尉說。

     威金斯站住了。

     “把他,”大尉陰惡地笑着說,“把他推到收容無主禽獸的公家獸欄裡去;讓我們看看他清醒了之後還叫不叫自己‘無畏’。

    吓唬不了我——他吓唬不了我。

    把他推去。

    ” 匹克威克就在這專橫的命令之下被推走了;偉大的鮑爾德威大尉呢,氣鼓鼓地繼續散他的步去了。

     那小小的團體回來的時候的驚訝真是描寫不盡的,他們發現匹克威克先生已經不見,并且帶走了手推車。

    這簡直是從來沒聽說過的事情。

    請諸位想一想,一個瘤子突然之間擅自站起身來走掉,已經是極其離奇了;但是居然為了作樂推走了一部沉重的手推車,那簡直是奇迹。

    他們共同并且分頭找遍了一切偏僻處所和角落,又叫又打唿哨、又笑又喊,一切卻是同樣的結果——找不到匹克威克先生;經過幾個鐘頭的毫無結果的搜尋之後,他們得出一個不能叫人滿意的結論,那也就是說,他們隻好丢下他回家了。

     同時,匹克威克先生被推進了收容無主禽獸的公家獸欄,還在小車裡睡得天昏地暗,這不僅哄動了本村所有的孩童,并且還有四分之三的居民都聚集在那兒,等他醒過來看那精彩的瞬間。

     例如說當他被推進去已經引起了他們的幸災樂禍式的喜悅,那麼當他醒過來叫了幾聲:“山姆。

    ”之後則是引起了這場喜悅的高xdx潮。

    而他則迅速地從小車裡坐了起來,驚訝萬分地看着周圍圍觀他的村民時,簡直一時間無法理解自己究竟身處何處。

     一聲共同的叫喊,這當然是他已經醒了的信号;他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什麼事情?”這又引起了一陣叫喊,比第一次更響亮——假使有這種可能的話。

     “看把戲呀!”居民大笑着喊道。

     “我在什麼地方呀?”匹克威克先生叫。

     “在公家魯圈裡,”群衆回答說。

    接着又引起了一片笑鬧聲。

     “我怎麼到這裡來了?我幹了什麼啦?從哪裡把我弄來的?” “鮑爾德威——鮑爾德威大尉!”是唯一的回答。

     “讓我出去,”匹克威克先生叫。

    “我的當差的呢?我的朋友們呢?” “你哪有什麼朋友呀。

    啊哈!”于是來了一隻蘿蔔,後來是一隻馬鈴薯,後來是一隻蛋:還附帶其他一些表示群衆開玩笑傾向的小動作。

    他們的舉動就像是對待一隻動物園裡一隻正在抓耳撓腮的猴子一樣。

     這場面真不知要延長到多久,匹克威克先生的苦頭也不知還要吃多少,這是誰也說不出的,幸虧有一輛飛快駛過的馬車突然停下來,從上面走下了老華德爾和山姆-維勒,前者用比我們寫出來——雖不說是讀出來——要以快的速度從人群裡擠到匹克威克先生旁邊,把他抱進了馬車,後者也正好結束了和本鎮的差役第三回合的單身搏鬥。

     “到法官那裡去控告!”成打的人聲這樣叫。

     “啊,去呀,”維勒先生說,跳上了馭者座。

    “替我問候法官——替維勒先生問候一下,告訴他我把他的差役打了一頓,還有,如果他再重用一個的話,我明天就再來打他。

    趕車吧,老家夥。

    ” “我一到倫敦就辦這事,我要叫人控告這個鮑爾德威大尉,告他非法拘禁。

    ”馬車一開出市鎮的時候匹克威克先生就說。

     “大概是我們越了界呵,”華德爾說。

     “我不管,”匹克威克先生說,“我要去控告!” “不,你不要,”華德爾說。

     “我要,憑着——”但是華德爾的臉上出現一種滑稽的表情,所以匹克威克先生控制了自己,說——“為什麼不呢!” “因為,”老華德爾忍不住笑地說着,“因為他們會反過來告我們喝了太多的涼五味酒。

    ” 不管怎樣,匹克威克先生的臉上還是露出了微笑;微笑逐漸變成大笑;而後大笑又變成了哄笑;随後大家被哄笑傳染了。

    因此,為了保持這樣的好興緻,他們就在剛才的路邊第一家小酒店坐下來,每人叫了一杯摻水白蘭地,山姆-維勒先生喝了特别濃的一大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