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二章 一首雜亂無章的奏鳴曲的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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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一樣的。

    沒有一扇門,也沒有一扇窗子打開。

    不過“四重奏”們還是敲了有一打的房門希望能得到回音。

     “我們搞錯了,”伊韋爾奈宣稱,“……這不是一個村子,是一個墓地。

    在這兒,如果睡着了,便成為永恒的安息了……所以我們的敲門聲也就成了Voxclamantisindeserto ①。

    ” “阿門!……”“殿下”用教堂唱詩班慣用的那種響亮有力的粗嗓門應道。

     既然村子裡的人執意不願打破這無涯的寂靜,怎麼辦呢?繼續上路去聖地亞哥嗎?……他們累得要死,餓得要命,再也走不動了。

    ……況且,沒有向導,又在這漆黑的夜晚,天曉得走哪條路?……那麼想辦法到其他村去!……哪個村呢?……向馬車夫打聽時他說過,這一帶沿海地區沒有其他村子。

    ……再說,那樣做隻會一次又一次地迷路。

    ……最好是等候天亮!……不過,沒有安身之處,低沉的天空又布滿了大塊大塊的烏雲,随時可能下起傾盆大雨,這種情況下坐等6個小時到天亮,可不是什麼好建議,哪怕是對藝術家也不值得提起。

     此時,潘西納有了一個主意。

    雖然他的主意并不總是那麼好,但滿腦子都是。

    再說,這一次赢得了考慮問題周到的弗拉斯科蘭的贊許。

     “朋友們,”他說,“為什麼我們不拿剛才對付熊的辦法試一試呢?既然面對熊我們獲得了成功,難道面對加利福尼亞的一個村子就沒有效嗎?……我們用一點音樂就使那隻趾行動物俯首帖耳了,……現在我們來一段剛勁有力的曲子喚醒這些鄉下人吧!有快闆和強奏的樂段,而且一定要拉足……” “這倒值得一試,”弗拉斯科蘭響應道。

     塞巴斯蒂安·佐爾諾甚至沒等潘西納把話說完,就從琴盒中取出他的大提琴,安放到了鋼質三角支架上。

    既然沒有位子可坐,他就站着,手裡拿着弓,準備把積蓄在這個會發聲的大匣子裡的全部聲音釋放出來。

     他的同伴們幾乎同時準備完畢,隻等着跟随他拉盡最後一個曲目。

     “翁斯羅 ①的降B調四重奏。

    ”他吩咐,“開始……免費贈送一個節拍段!” ②相傳蘇格蘭人好客,不計酬謝。

     ③指敲得急些。

     ①意思是“曠野的呼聲”。

    《新約》中講,先知聖約翰在耶稣降生前曾在曠野中宣講,叫大家為教世主鋪平道路。

    後來這句話轉意為說話沒人聽。

     ①英國作曲家。

     這首翁斯羅的四重奏他們早已背得滾瓜爛熟,況且優秀的演奏家不一定非要看清楚,才能在指闆上來回運用他們那靈活的手指。

     故此,他們任憑靈感在音樂的天地馳騁。

    也許在美國的娛樂場和劇院裡,他們也沒有這麼才華橫溢、這麼富有激情地演奏過。

    村子上空充滿了一種激昂和諧的悅耳琴聲,除非是聾子,否則誰又能抵禦得住它的魅力呢?哪怕像剛才伊韋爾奈所言是在一塊墓地,在這種迷人的音樂感召下,墓穴也會洞開,僵屍也會直立,骷髅也會拍手…… 然而,誰能料得到,房子依然大門緊閉,睡夢中的人竟然沒醒!樂章在雄壯有力的旋律中結束了,而弗雷歇爾卻似不存在一般沒有絲毫反響。

     “嗳!居然是這個樣子!”塞巴斯蒂安·佐爾諾滿腔怒火地嚷道,“難道要像對待他們的熊那樣,再來段亂七八糟的音樂塞塞他們那野人一樣的耳朵不成?……好吧!我們重來。

    不過你,伊韋爾奈,你拉D調;你,弗拉斯科蘭,拉E調;你,潘西納,拉G調;我嘛,還是B調。

    好啦,現在使勁拉吧!” 多麼亂糟糟的聲音啊!多麼喧嚣刺耳啊!這簡直再現了儒安維爾王子 ①在巴西一個陌生的村子裡指揮一支臨時拼湊起來的樂隊的情景!真的讓人以為是在“醋牌②”提琴上演奏哪首可怕的交響樂呢!原來他們是在從後往前拉一首瓦格納的曲子!…… 總之,潘西納的這個主意妙極了。

    剛才一段賞心悅耳的演奏沒能獲得的效果,這支亂七八糟的反倒得到了!弗雷歇爾開始蘇醒了。

    好多房子的玻璃窗後閃起亮光,有兩三家的窗戶已完全亮了起來。

    既然有反應,就說明村民們都還活着;既然他們聽見了而且仍在聽,就說明他們不是聾子! “他們就要向我們抛蘋果了③!”拉到一個休止符的時候,潘西納說。

    雖然樂曲的調子雜亂無章,但大家還是嚴格地按節拍拉。

     “嘿!好極啦……,那就吃掉它們!”講究實際的弗拉斯科蘭回答。

     說完,在塞巴斯蒂安·佐爾諾的指揮下,他們又拉丁起來,而且比剛才拉得更歡了。

    終于,他們用四種不同的聲調在剛勁有力的“完全協和和弦”中結束了演奏,藝術家們這時停了下來。

     太出乎意料了!從二三十扇開啟的窗戶裡抛過來的不是什麼蘋果,而是掌聲、喝彩聲、歡呼聲,好啊!再來一個!弗雷歇爾人的耳朵裡還從未飄進過如此美妙的音樂呢!現在毫無疑問,每家每戶都準備着熱情招待這幾位無與倫比的音樂才子了。

     然而,正當他們沾沾自喜,胡思亂想,以為自己的演奏激發出了村民的熱烈情緒時,一位新來的觀衆向前走了幾步。

    他們沒有察覺他是何時來的。

    該人從一輛電動車上下來後,站在了空地的一角。

    在這個黑黑的夜晚,可以判斷出來的是,來人是位高個子,相當肥胖。

     不過,這時我們的巴黎人正在揣摩:窗戶開啟後,那些房子的大門是不是就要打開接待他們了?……看上去起碼不能确定。

    新來的人趁機走上前,他操着一口地道的法國話,語氣親切地說: ①法國路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