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風暴的軌迹 第08章 —手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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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你的打法,”密探回答,有些不安了。

     “我打出一張A:向最近的地區委員會告發。

    看牌,巴薩先生,看你有什麼牌。

    别着急。

    ” 他拉過酒瓶,再斟上一杯,一口灌下去。

    他看出那密探很怕他真喝醉了馬上去揭發。

    看明白了這一點,他又倒了一杯酒灌下去。

     “仔細看看你的牌,巴薩先生。

    慢慢打。

    ” 密探那手牌比卡爾頓猜到的還要壞。

    他看到了西德尼-卡爾頓根本不知道的輸牌。

    他在英國丢掉了那份體面的差使——是因為多次咬着牙作僞證失敗,而不是因為那兒不需要僞證。

    我們英國人誇耀自己鄙視幹涉隐私和密探行當的種種根據,其實是新近才出現的。

    巴薩心裡明白,他跨過海峽到法國來當差,起初是在自己的僑胞之間做套誘和竊聽的工作,後來逐漸幹到法國人當中去了。

    他在被推翻的政府下曾做過聖安托萬區和德伐日酒店的密探,曾經從密切注視着的警察當局得到有關曼内特醫生的幽囚、釋放和曆史的資料,以便跟德伐日夫婦搭讪、從而作親近的談話,結果卻碰了一個大釘子,敗下陣來。

    他一想起那可怕的女人心裡便發毛,那女人跟他談話時老打毛線,老是一邊動手指,一邊不懷好意地望着他。

    以後他在聖安托萬區曾見過她一次又一次地提出她所織下的記錄揭露别人,而那些人的生命則一律被斷頭台吞掉。

    他跟當初幹過同樣差使的所有同行都知道,他一直就不安全;他已被緊緊地拴在了斧頭的陰影之下,想逃也是逃不掉了。

    他也知道盡管他竭盡反複無常、狡猾欺詐之能事,為統治時局的恐怖活動火上加油,但要叫那斧頭落到他頭上隻需要一句話。

    他可以預見隻要他因剛才向他提示的嚴重問題受到揭發,那可怕的女人就會提出那要命的記錄來控訴他,粉碎他生命的最後希望——那女入的冷酷無情他早已見識過多次了。

    何況幹秘密活動的人都是孬種,偏又攤上這麼一手黑牌,難怪他掂量着牌時早已面如死灰。

     “你好像不太喜歡你那手牌呢,”西德尼非常鎮定地說,“你玩不玩?” “我看,先生,”密探轉向羅瑞先生,露出一副最卑躬屈膝的神态,“老先生年高德劭,希望您向這位比您年輕得多的先生說說,請他無論如何高擡貴手,别打他那張A了。

    我承認我是個密探,而這又是大家瞧不起的行當-一雖然密探總得有人做。

    這位先生既不是密探,又何苦降低身份去刺探别人的隐私呢。

    ” “再過幾分鐘,巴薩先生,”卡爾頓看看表,自己作了回答,“我就要毫不客氣地打出我的A了。

    ” “我有一種希望,兩位先生,”密探說,他總想引誘羅瑞先生加人談話,“兩位對我姐姐的尊重——” “為了表示對你姐姐的尊重,沒有比讓她擺脫這樣一個弟弟更好的辦法了,”西德尼-卡爾頓說。

     “你這樣想麼,先生?” “我已經完全下定了決心。

    ” 密探那圓滑的态度跟他那身故意裝得粗鄙的打扮出奇地不協調,也許跟他平時的态度也不協調。

    可他那圓滑卻在卡爾頓的莫測高深面前碰了個大釘子——卡爾頓在比他更高明更誠實的人面前都是個謎呢!——密探猶豫了,圓滑不下去了。

    他正在不知所措,卡爾頓又恢複了剛才那玩牌的神氣: “我現在又想了想,的确,這幾我還有張好牌沒報——這牌也給了我很深的印象。

    你那綿羊同夥,那位朋友,說是在鄉下監獄裡吃草的,那人是誰?” “法國人,你不認識的,”密探趕緊說。

     “法國人,呃!”卡爾頓思考着似乎根本沒有注意他,雖然重複着他的話。

    “唔,也許是吧。

    ” “的确是,我向你保證,”密探說,“雖然這并不重要。

    ” “雖然這并不重要,”卡爾頓以同樣的機械方式重複道——“雖然不重要,确實不重要,不重要。

    可那張臉我确實見過。

    ” “我看不會的,我相信不會的,不可能,”密探說。

     “不——可——能,”西德尼-卡爾頓回憶着,斟着酒(幸好那杯子不大),“不——可一-能。

    法語說得挺好。

    可我總覺得像個外國人,是麼?” “是外省口音,”密探說。

     “不,是外國口音,”一道光線清楚閃過他心頭,卡爾頓一掌拍在桌上。

    “是克萊!化了裝,可還是他。

    我們在老貝勒見過面的。

    ” “那你就太冒失了,先生,”巴薩說時笑了笑,笑得他那鷹鈎鼻子更歪了。

    “你可讓我占了上風。

    克萊,事隔多年,我可以不用隐瞞了。

    我承認他是我的搭擋,可他已經死了好幾年。

    他最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