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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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挂着。

     羊脂球在慌忙中起床的時候是什麼也沒有打算的,現在望着這些平平靜靜吃東西的人,她氣極了,因為憤怒而呼吸迫促了。

    開初,一陣騷動的暴怒使得她肌肉痙攣,她張開了嘴預備把一陣升到嘴邊的辱罵去斥責他們的行為,不過因為憤怒扼住了嗓子,她簡直不能夠說話。

     沒有一個人望她,沒有一個人惦記她。

    她覺得自己被這些顧愛名譽的混帳東西的輕視淹沒了,當初,他們犧牲了她,以後又把她當作一件肮髒的廢物似的扔掉。

    于是她想起她那隻滿是美味的提籃,那裡面本來盛着兩隻膠凍鮮明的子雞,好些點心,好些梨子和四瓶波爾多的名産紅葡萄酒,第一天通通被他們饕餮地吃喝得幹幹淨淨。

    末後,她的憤慨如同一根過度緊張的琴弦中斷了似的忽然下降了,她覺得自己快要哭了。

    她使出了驚人的努力,鎮定了自己,如同孩子一般吞住自己的嗚咽,但是眼淚出來了,潤濕了她的眼睑邊緣,不久兩點熱淚從眼睛裡往外流,慢慢地從頰部往下落,好些流得更迅速一些的眼淚又跟着來了,像一滴滴從岩石當中濾出的水,有規則地落到了她胸脯突出部分的曲線上。

    她直挺挺地坐着,眼光是定着不動的,臉色是嚴肅而且蒼白的,她一心希望不至于有人看見她。

    不過伯爵夫人偏偏瞧出來了,用一個手勢通知了丈夫。

    他聳着肩膀仿佛就是說:&ldquo您要怎麼辦,這不是我的過錯。

    &rdquo鳥夫人得勝似的冷笑了一聲,接着就低聲慢氣地說:&ldquo她哭自己的恥辱。

    &rdquo 兩個嬷嬷把剩下的香腸用一張紙卷好了以後,又開始來禱告了。

     這時候,戈爾弩兌正等着那四個雞蛋在胃囊裡消化,他向對面的長凳底下伸長着雙腿,仰着身子,叉着胳膊,如同一個人剛剛找着一件很滑稽的玩意兒一般因此微笑,末了他開始用口哨吹起了《馬賽曲》。

     所有的臉兒都變得暗淡了。

    這首人民的軍歌顯然使得同車的人很不開心。

    他們都變成神經質的了,受到刺激了,并且如同獵犬聽見了手搖風琴一般都像是快要狂吠了。

    戈爾弩兌看出了這種情況,他的口哨就吹個不停了。

    甚至于有時候,他還輕輕地哼着好些歌詞: 至情,愛國的神聖的至情, 你來領導支持我們的複仇之手, 自由,我們十分寶貴的自由, 你帶着你的防護者來戰鬥! 路上的雪凍成比較堅硬的,車子走得比較快了,經過旅行中的好些慘淡的鐘點,在傍晚的時候颠簸晃動個不停,再後些時,車子裡變成了黑暗世界,一直走到吉艾蔔為止,戈爾弩兌始終用一種猛烈的不屈不撓态度吹着他這種複仇意味的單調口哨,強迫那些疲倦而且生氣的頭腦從頭到尾地傾聽他的歌唱,去記憶每一句被他們注意節奏的歌詞。

     羊脂球始終哭着,并且不時還有一聲忍不住的嗚咽,在兩段歌詞的間歇中間在黑暗世界裡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