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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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輛笨重的馬車搖晃起來,旅行又開始了。

     開初,誰都不說話。

    羊脂球不敢擡起頭來。

    同時覺得自己對于同車的人懷着憤慨,覺得自己從前讓步是受了委屈的,是被普魯士人的嘴唇弄髒了的,然而從前把她扔到普魯士人懷抱裡的卻是這些同車旅伴的假仁假義的手段。

     但是伯爵夫人偏過頭來望着迦來-辣馬東夫人,不久就打破了那種令人難堪的沉寂。

     &ldquo我想您認得艾忒來爾夫人,可對?&rdquo &ldquo對呀,那是我女朋友當中的一個。

    &rdquo &ldquo她多麼嬌媚喲!&rdquo &ldquo真教人愛喲!是一個真正的出色人物,并且知識很高,連手指頭兒上都是藝術家的風度,唱得教人忘了憂愁,又畫得盡善盡美。

    &rdquo 廠長和伯爵談着,在車上玻璃的震動喧鬧當中偶然飛出來一兩個名詞:&ldquo息票&mdash&mdash付款期限&mdash&mdash票面超出額&mdash&mdash期貨。

    &rdquo 鳥老闆偷了旅館裡的一副舊紙牌,那是在那些揩得不幹淨的桌子上經過五六年的摩擦變成滿是油膩的,現在他拿着這副牌和妻子鬥着一種名叫&ldquo倍西格&rdquo的鬥法。

     兩個嬷嬷在腰帶上提起那串垂着的長念珠,一同在胸脯上劃着十字,并且她們的嘴唇陡然開始活潑地微動起來,漸漸愈動愈快,催動她們的模糊喃喃聲音如同為了一種祈禱的競賽,後來她們不時吻着一方金屬圓牌,重新再劃十字,再動口念着她們那種迅速而且不斷的模糊咒語。

     戈爾弩兌墜入沉思了,沒有動彈。

     在路上走過了三小時,鳥老闆收起了紙牌,他說道:&ldquo餓了。

    &rdquo 于是他妻子摸着了一個用繩子縛好的紙包皮,從中取出了一塊冷的牛仔肉。

    她仔仔細細把它切成了一些齊整的薄片兒,兩口子動手吃着。

     &ldquo我們是不是也照樣做。

    &rdquo伯爵夫人說。

    有人同意了,于是她解開了那些為了兩家而預備的食品。

    那是裝在一隻長形的陶質缽子裡的,缽子的蓋上塑着一隻野兔,表示那蓋着的是一份野兔膠凍,一份美味的冷食,看得見一些凍了的豬油透在那種和其他肉末相混的棕色野味中間,像是許多雪白的溪澗。

    另外有一方用報紙裹着的漂亮的乳酪幹,報紙上面印的&ldquo瑣聞&rdquo的大字标題還在它的腴潤的表面上保留得清清楚楚。

     兩個嬷嬷解開了一段滾圓的香腸,那東西的蒜味兒很重,戈爾弩兌把兩隻手同時插進了披風的兩隻大衣袋,從一隻衣袋裡取出了四個熟雞蛋,從另一隻裡取出了一段面包皮。

    他剝去了蛋殼扔到腳底下的麥稭當中,就這樣拿着蛋吃,使得好些蛋黃末兒落在他那一大簇長胡子當中像是好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