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歇洛克·福爾摩斯的收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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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馮·波克急切地問道,一邊向來訪的人迎上去。

     來人得意洋洋地舉起一個黃紙小包揮動着作為回答。

     “今晚你得歡迎我呀,先生,"他嚷道,“我到底是得勝而歸啦。

    ” “信号?” “就是我在電報裡說的東西。

    樣樣都有,信号機,燈的暗碼,馬可尼式無線電報——不過,你聽着,是複制的,可不是原件,那太危險。

    不過,這是真貨,你可以放心。

    "他粗裡粗平地拍拍德國人的肩膀,顯得很親熱。

    德國人躲開了這種親熱的表示。

     “進來吧,"他說,“屋裡就我一個人。

    我等的就是這個。

    複制品當然比原件好。

    要是丢了原件,他們會全部更換的。

    你認為複制品靠得住嗎?” 這個愛爾蘭籍的美國人進了書房,舒展修長的四肢坐在靠椅上。

    他是一個又高又瘦的六十歲的人,面貌清癯,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真象山姆大叔的漫畫像。

    他嘴角叼着一支抽了一半的、被唾沫浸濕了的雪茄煙。

    他坐下以後,劃了一根火柴,把煙重新點燃。

    “打算搬走啦?"他一面說,一面打量四周。

    “喂,喂,先生,"他接着說,保險櫃前面的幕簾這時是拉開的,他的目光落到了保險櫃上面。

    "你就把文件放在這裡面?” “為什麼不呢?” “唉,放在這麼一個敞開的新玩意兒裡面!他們會把你當成間諜的。

    嗐,一個美國強盜用一把開罐頭的小刀就可以把它打開了。

    要是我早知道我的來信都放在這樣一個不保險的地方,我還寫信給你才是傻瓜哩。

    ” “哪一個強盜也拿這個保險櫃沒辦法,"馮·波克回答說。

    “随便你用什麼工具都鋸不斷這種金屬。

    ” “鎖呢?” “也不行。

    鎖有兩層。

    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嗎?” “我可不知道,"美國人說。

     “你想把鎖打開,首先你得知道某一個字和幾個号碼。

    "他站立起來,指着鑰匙孔四周的雙層圓盤。

    "外面一層是撥字母的,裡面一層是撥數字的。

    ” “哦,哦,好極啦。

    ” “所以,并不象你想的那麼簡單。

    這是我四年前請人制成的。

    我選定字和數字的辦法,你覺得怎麼樣?” “我不懂。

    ” “哦,我選定的字是八月,數字是1914。

    你看這兒。

    ” 美國人臉上顯出驚異和贊賞的神色。

     “唷,真了不起!你這玩意兒真妙。

    ” “是啊,當時能猜出日期的也沒有幾個人。

    現在你知道了。

    我明天早上就關門不幹了。

    ” “那麼,我看你也得把我安頓一下呀。

    我可不願意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他媽的這個國家裡。

    我看,一個星期,也許不到一個星期,約翰牛就要豎起後腿跳起來發火了。

    我倒不如過海去觀望觀望。

    ” “可你是美國公民呀?” “那又怎麼樣。

    傑克·詹姆斯也是美國公民,還不是照樣在波特蘭坐牢。

    對英國警察說你是美國公民頂個屁用。

    警察會說:‘這裡是英國法律和秩序管轄的地方。

    對了,說起傑克·詹姆斯來,先生,我覺得你并沒有盡力掩護好你手下的人。

    ” “你這是什麼意思?"馮·波克嚴厲地問道。

     “嗯,你是他們的老闆,對不對?你不能讓他們失敗。

    可是他失敗了,你什麼時候救過他們呢?就說詹姆斯——” “那是詹姆斯自己的過錯。

    這你自己也知道。

    他幹這一行太喜歡自作主張。

    ” “詹姆斯是個笨蛋——我承認。

    還有霍裡斯。

    ” “這個人是瘋子。

    ” “噢,他到最後是有點糊裡糊塗。

    他得從早到晚和一百來個想用警察的辦法對待他的家夥打交道,這也夠使人發狂了。

    不過現在是斯泰納——” 馮·波克猛然一愣,臉色由紅轉白。

     “斯泰納怎麼啦?” “哼,他們逮住他啦,就是這麼回事。

    他們昨晚抄了他的鋪子,連人帶文件都進了樸次茅斯監獄。

    你一走了事,他這個可憐蟲還得吃苦頭,能保住性命就算幸運了。

    所以,你一過海,我也要過海去。

    ” 馮·波克是個堅強而能自我控制的人,但是顯而易見,這一消息使他感到震驚。

     “他們怎麼會抓到斯泰納的呢?"他喃喃地說,“這個打擊真糟透啦。

    ” “你差點兒碰上更糟糕的事哩,因為我想,他們要抓我的日子也不會遠了。

    ” “不至于吧!” “沒錯兒。

    我的房東太太弗雷頓受到過查問。

    我一聽這事,就知道我得趕緊了。

    不過,先生,我想知道的是,警察是怎麼知道這些事兒的?自從我簽字替你幹事以來,斯泰納是你損失的第五個人了。

    要是我不趕緊,我知道第六個人會是誰。

    這,你怎麼解釋呢?你眼看手下的人一個個失敗,你不覺得慚愧嗎?” 馮·波克的臉漲得通紅。

     “你怎麼敢這樣說話?” “我要是不敢做不敢當,先生,我就不會給你幹事了。

    不過,我把我心裡想的事直截了當告訴你吧。

    我聽說,對你們德國政客來說,每當一名諜報人員任務完成後就把他甩了,這你們是不會感到可惜的。

    ” 馮·波克猛地站了起來。

     “你竟敢說是我出賣了我自己的諜報人員!” “我不是這個意思,先生,反正總有一隻囮鳥,或是一個騙局。

    這得由你們去把問題查清楚。

    反正我不想玩命了。

    我這就要去小荷蘭,越快越好。

    ” 馮·波克壓制住怒氣。

     “我們曾經長期合作,現在值此勝利的時刻不應該發生争吵,"他說,“你的工作幹得很出色,冒了許多風險,這一切,我不會忘記。

    盡量設法到荷蘭去吧,從鹿特丹再坐船去紐約。

    在下個星期内,别的航線都不安全。

    那本書我來拿着,同别的東西包在一起。

    ” 這位美國人手裡拿着那個小包,沒有交出去的意思。

     “錢呢?"他問道。

     “什麼?” “現款。

    酬金。

    五百鎊。

    那個槍手最後他媽的翻臉不認賬了,我隻好答應再給他一百鎊清賬,要不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他說沒辦法!他說的也是實話。

    不過給了這最後的一百鎊,事情就成了。

    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