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協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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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

    但我确實知道,他曾為歐洲三家王室辦過極其重要的案子。

    ” “不過你很了解他,華生。

    他是一個如此不可思議的人物,我永遠也不知如何去理解他。

    你認為他有希望成功嗎?你認為他打算偵破這件案子嗎?” “他什麼也沒說。

    ”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 “恰恰相反。

    我曾經注意到,他失去線索的時候總是說失去了線索。

    在他查到一點線索而又沒有十分把握的時候,他就特别沉默寡言。

    現在,我親愛的朋友,為這事使自己心神不安,絲毫于事無益,我勸你快上床安睡,明天早上不管消息好壞,都能精神飽滿地去處理。

    ” 我終于說服我的同伴接受了我的勸告,但我從他激動的神态看出,他是沒有希望安睡的。

    确實,他的情緒也影響了我,我自己也在床上輾轉了半夜,不能入睡,仔細盤算這個奇怪的問題,作了無數的推論,一個比一個不能成立。

    福爾摩斯為什麼留在沃金呢?為什麼他要哈裡森小姐整天留在病房裡呢?為什麼他那麼小心謹慎,不讓布裡爾布雷的人知道他打算留在他們附近呢?我絞盡腦汁竭力尋找符合這一切事實的解答,最後才漸漸入睡。

     我一覺醒來,已經七點鐘了,便立即起身到費爾普斯房裡,發現他容顔憔悴,一定是徹夜未眠。

    他第一句話就問福爾摩斯是否已經回來。

     “他既然答應來,”我說道,“就一定會準時來的。

    ” 我的話果然不錯,八點剛過,一輛馬車疾馳到門前,我的朋友從車上跳下來。

    我們站在窗前,看到他左手纏着繃帶,面色嚴肅而蒼白。

    他走進宅内,過了一會才來到樓上。

     “他似乎精疲力盡了,”費爾普斯喊道。

     我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

    “畢竟,”我說道,“這件案子的線索可能還是在城裡。

    ” 費爾普斯呻吟了一聲。

     “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說道,“可是我對他回來抱有那麼多的希望。

    不過他的手昨天并沒有象這樣纏着。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福爾摩斯,你沒有受傷嗎?”我的朋友走進屋内時,我問道。

     “唉,這不過是由于我手腳笨拙,擦傷了點皮,”他一面點頭向我們問候,一面回答道,“費爾普斯先生,你這件案子,同我過去查辦過的所有案子相比,确實是最隐秘的了。

    ” “我怕你對這案子是力不從心了。

    ” “這是一次十分奇異的經曆。

    ” “你手上的繃帶就說明你曾經曆過險,”我說道,“你能不能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 “等吃過早餐再說吧,我親愛的華生。

    别忘了今天早晨我從薩裡趕了三十英裡路。

    大概,我那份尋找馬車的廣告還沒有着落吧?好了,好了,我們不能指望一切都順利。

    ” 餐桌已經準備好了,我剛要按鈴,赫德森太太就把茶點和咖啡送來了。

    幾分鐘以後,她又送上三份早餐,我們一齊就坐,福爾摩斯狼吞虎咽地吃起來,我好奇地望着,費爾普斯悶悶不樂,垂頭喪氣。

     “赫德森太太很善于應急,”福爾摩斯把一盤咖喱雞的蓋子打開說道,“她會做的菜有限,可是象蘇格蘭女人一樣,這份早餐想得很妙。

    華生,你那是什麼菜?” “一份火腿蛋,”我答道。

     “太好了!費爾普斯先生,你喜歡吃什麼,咖喱雞還是火腿蛋?要不然,就請你吃你自己那一份吧。

    ” “謝謝你,我什麼也吃不下去,”費爾普斯說道。

     “啊,來吧!請吃一點你面前那一份。

    ” “謝謝你,我确實不想吃。

    ” “好,那麼,”福爾摩斯調皮地眨了眨眼,說道,“我想你不會拒絕我的好意吧。

    ” 費爾普斯打開蓋子,他剛一打開,突然發出一聲尖叫,面色象菜盤一樣蒼白,坐在那裡呆呆地望着盤内。

    原來盤内放着一個藍灰色小紙卷。

    他一把抓起來,雙眼直愣愣地看着,然後把那紙卷按在胸前,高興得尖聲喊叫,在室内如癡如狂地手舞足蹈起來,然後倒在一張扶手椅中,由于過分激動而軟弱不堪,筋疲力盡。

    我們隻好給他灌了一點白蘭地,使他不至昏厥過去。

     “好啦!好啦!”福爾摩斯輕輕拍着費爾普斯的肩膀,安慰他說,“象這樣突然把它放到你面前,實在是太糟糕了,不過華生會告訴你,我總是忍不住想把事情做得帶點戲劇性。

    ” 費爾普斯抓着福爾摩斯的手吻個不停。

     “上帝保佑你!”他大聲喊道,“你挽救了我的榮譽。

    ” “好啦,你知道,這也關系着我自己的榮譽,”福爾摩斯說道,“我應該請你放心,我辦案失敗,和你受托失信一樣,都是不愉快的。

    ” 費爾普斯把這份珍貴文件揣進他上衣裡面貼身的口袋。

     “我雖不想再打擾你吃早餐,可是我是渴望知道你是怎樣把它弄到手,在哪裡找到的。

    ” 歇洛克-福爾摩斯喝完一杯咖啡,又把火腿蛋吃完,然後站起身來,點上煙鬥,安然坐到椅子上。

     “我講講我先做了些什麼,後來又是如何着手去做的。

    ”福爾摩斯說道,“從車站和你們分手後,我就悠然自得地徒步而行,經過優美的薩裡風景區,來到一個名叫裡普利的小村落,在小客店裡吃過茶點,然後灌滿水壺,口袋裡裝了一塊夾心面包,做好了一切準備。

    我一直等到傍晚,才又返回沃金,當我來到布裡爾布雷旁邊的公路時,已是黃昏時分了。

     “嗯,我一直等到公路上渺無人迹——我想,那條公路上行人從來不太多的——于是我爬過栅欄,來到屋後宅地。

    ” “那大門日夜都是開着的啊,”費爾普斯突然喊道。

     “不錯,可是我特别喜愛這麼幹。

    我選擇了長着三棵枞樹的地方,在這些枞樹掩蔽下,我走了過去,屋子裡沒有一個人能看到我。

    我蹲伏在旁邊的灌木叢中,從一棵樹匍匐前進到另一棵——我褲子膝蓋破成這樣就是證明,一直爬到你卧室窗戶對過的那叢杜鵑花旁邊。

    我在那兒蹲下來,等候事情的發展。

     “你房裡的窗簾還沒有放下,我可以望見哈裡森小姐坐在桌旁看書。

    她合上書關牢百葉窗退出卧室時,已是十點一刻了。

     “我聽到她關門,清楚地聽到她用鑰匙鎖門的聲音。

    ” “鑰匙?”費爾普斯突然喊道。

     “對,我事先吩咐過哈裡森小姐,在她就寝時,從你的卧室外面把門鎖上,并且親自拿着鑰匙。

    她一絲不苟地執行了我的各項命令,肯定說,要是沒有她的合作,你就不會找到你上衣口袋中的那份文件了,後來她走開了,燈也熄了,我依舊蹲在杜鵑花叢中。

     “夜色晴朗,但守候起來仍然是令人厭煩的。

    當然,那種激動的心情,就如同漁人躺在河邊守候魚群一樣。

    不過,時間等得非常久,華生,幾乎就象你我在查究‘斑點帶子案’那個小問題時,在那間死氣沉沉的屋子裡等候的時間一樣長。

    沃金教堂的鐘聲一刻鐘一刻鐘地響過去,我不止一次地想,也許不會發生什麼事了。

    可是,終于在淩晨兩點鐘左右,我突然聽到拉開門闩和鑰匙轉動的響聲。

    頃刻間,供仆役出入的門開了,約瑟夫-哈裡林先生在月光下走了出來。

    ” “約瑟夫?!”費爾普斯突然喊道。

     “他光着頭,可是肩上披着一件黑鬥篷,以便在遇到緊急情況時,他可以立即把臉蒙上。

    他蹑手蹑腳地走到牆壁陰影下,接近窗戶,将一把長薄片刀插入窗框,撥開窗闩。

    然後他撬開窗戶,又把刀子插進百葉窗縫中,把百葉窗打開了。

     “我從藏身的地方可以看清室内情況和他的一舉一動。

    他點燃壁爐台上的兩支蠟燭,動手卷起門旁地毯的一角。

    一會兒彎腰取下一塊小方木闆,那是供管子工修理煤氣管道接頭時用的。

    這塊木闆蓋着丁字形煤氣管接頭,有條管子通往樓下廚房,是給廚房供煤氣用的。

    約瑟夫從這隐蔽之處取出一小卷紙來,把木闆重新蓋好,又把地毯鋪平,吹熄了蠟燭,因為我正站在窗外守候他,他一下子撞進我懷裡。

     “啊,約瑟夫先生比我想象的還要兇惡得多!他拿刀向我撲來,我不得不再次抓住他,在我占上風之前,我指節上讓刀劃傷了。

    在我們結束搏鬥之後,他由于僅能用一隻眼看人,看起來象個兇犯,可是他聽了我的勸告,把文件交了出來。

    我拿到文件,便放他走了。

    不過我今早給福布斯發了一份電報,把詳情都告訴他了。

    如果他動作麻利,能抓住他要捉的人,那就太好了。

    可是如果象我預料的那樣,他趕到那裡人已經逃走了,呃,那政府還巴不得呢。

    我想,首先,霍爾德赫斯特勳爵,其次,珀西-費爾普斯先生都甯願這件案子不經違警罪法庭審理才好呢。

    ” “我的天啊!”我們的委托人呻吟道,“請告訴我,難道在我極其痛苦的十個星期中,這份失竊文件始終和我一起在那間屋子裡嗎?” “正是這樣。

    ” “那麼約瑟夫!約瑟夫是一個惡棍和盜賊了!” “嗨!恐怕約瑟夫是一個比他外表看來更陰險、更危險的人物。

    從他今早對我所說的話來看,我推測他在股票交易中虧了血本,為了轉轉運氣,什麼壞事都準備去幹。

    作為一個極端自私的人,一碰到機會,他既不顧他妹妹的幸福,也不考慮你的名譽。

    ” 珀西-費爾普斯坐回他的椅中。

    “我的頭都昏了,”他說道,“你的話使我更加暈頭轉向。

    ” “你這件案子最主要的困難,”福爾摩斯說教似地指出道,“就在于線索太多。

    極重要的線索被毫不相幹的迹象遮掩住了。

    我們面前的事實非常多,隻能從中選擇必要的,按順序把它們串起來,以便重視這一連串怪事的各個環節。

    我開始對約瑟夫産生懷疑的根據是,你曾打算在失竊的那天晚上和他一起回家,我很自然想到他必然會來找你,因為他對外交部很熟悉,又是順路。

    後來我聽你說有人急于潛入那間卧室。

     我想,隻有約瑟夫才可能把東西藏在那間卧室裡——你對我們說過你那天和醫生一起回到卧室時,是怎樣讓約瑟夫搬出卧室的——到那時我的懷疑就變成了肯定。

    特别是頭一夜沒有人陪你住,就有人企圖潛入室内,這說明這位不速之客對房内的情況很熟悉。

    ” “我是多麼有眼無珠啊!” “我查明這件案子的事實經過是這樣的:約瑟夫-哈裡森從通向查爾斯街的那個旁門走進外交部,因為他熟悉路,所以在你離開辦公室時,他直接闖進去,發現那裡一個人也沒有,立刻按起電鈴來,正在按鈴時,一眼看到桌上的文件。

    一瞥之間,他覺得他面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可以得到一份極有價值的國家文件,他一下子把它揣到口袋裡揚長而去。

    正如你所回憶的那樣,過了幾分鐘打盹剛醒的看門人才提醒你注意鈴聲,這一點時間是足夠盜賊逃跑的了。

     “他乘第一班車回到沃金,檢查了贓物,肯定它極為珍貴,便把那份協定藏到他認為非常安全的地方,企圖一兩天内取出,送到法國大使館或他認為可以出高價的任何地方。

    可是你突然返回家中。

    他措手不及,就被迫從那間卧室搬了出來。

     從那時以後,屋裡一直至少有兩個人在,使他再也無法拿出他的珍寶。

    這種情況簡直使他急得發瘋。

    不過他終于看到了機會。

    他設法潛入室内,可是你沒有睡熟,挫敗了他的計劃。

     你可能還記得,那天晚上你沒有服用平常吃的那種藥。

    ” “我記得。

    ” “我想,他一定在那藥裡做了手腳,因此他相信你一定會毫無知覺了。

    當然,我知道,不管什麼時候,隻要他覺得能毫無危險地重新再幹,那他還是要再去試試的。

    你離開卧室自然是他求之不得的機會。

    我讓哈裡森小姐整天待在屋裡,為的是使他不能趁我們不在時先下手。

    我一方面使他誤認為沒有危險,一方面,正如剛才說過的,監視着卧室内的動靜。

    我早就知道文件十之八九是藏在卧室裡,但我不願拆開所有的地闆和壁腳去搜尋它。

    我讓他自己從隐藏之處拿出來,我就省了許多麻煩。

    還有什麼地方我沒有講清楚的嗎?” “第一次他本來可以從門裡進去,為什麼偏要撬窗戶呢?” 我問道。

     “從門裡進他得繞過七間卧室,另一方面,他從窗戶卻可以毫不費力地跳進草坪。

    還有什麼問題嗎?” “你不認為,”費爾普斯問道,“他有什麼行兇的企圖嗎? 那把刀子隻能作兇器用啊。

    ” “可能是這樣,”福爾摩斯聳聳雙肩回答道,“我隻能肯定地說,約瑟夫-哈裡林先生絕對不是一個肯發善心的君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