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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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色褲子和一條顔色不甚鮮豔的領帶。

     “晚安,醫生,”福爾摩斯爽朗地說道,“我知道你僅僅等了我們幾分鐘,我很高興。

    ” “那麼,你和我的車夫談過了?” “沒有,我是從旁邊那張桌子上放着的蠟燭看出來的。

    請坐,請告訴我,你有什麼事要找我。

    ” “我是珀西-特裡維廉醫生,”我們的來訪者說道,“住在布魯克街四○三号。

    ” “你不是《原因不明的神經損傷》那篇論文的作者嗎?”我問道。

     他聽說我知道他的著作,高興得蒼白的雙頰泛出紅暈。

     “我很少聽人談到這部著作,出版商向我說,這本書銷路不廣,我還以為沒有人知道它呢,”來訪者說道,“我想,你也是一位醫生吧?” “我是一個退役的外科軍醫。

    ” “我對神經病學很感興趣。

    我很希望能夠對它進行專門研究,不過,一個人當然必須從事他首先能夠着手的工作。

    可是,這是題外話了。

    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我知道,你的時間是多麼寶貴。

    在布魯克街我的寓所裡,最近發生了一連串非常奇怪的事情。

    今晚,這些事情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關頭,我感到實在不能再耽誤了,必須馬上來請你出出主意,幫個忙。

    ” 歇洛克-福爾摩斯坐下來,點起了煙鬥。

     “你要我出主意、幫忙,我非常歡迎。

    ”福爾摩斯說道,“請把那些使你感到不安的事情,詳細地講給我聽聽。

    ” “其中有一兩點是不值得說的,”特裡維廉說道,“我提到這些,實在覺得慚愧。

    不過這件事令人非常莫名其妙,而近來變得更加複雜,我隻好把一切都擺在你面前,請你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首先,我不得不談談我大學生活中的某些事情。

    我曾是一個倫敦大學的學生,我相信,如果我告訴你們,我的教授認為我是一個很有前途的學生,你們不會認為我是過于自吹自擂吧。

    畢業以後,我在皇家大學附屬醫院擔任了一個不甚重要的職務,繼續緻力于研究工作。

    我很幸運,我對強直性昏厥病理的研究引起了人們極大的興趣,我寫了一篇你的朋友剛才提到的關于神經損傷的專題論文,終于獲得了布魯斯-平克頓獎金和獎章。

    我毫不誇張地說,那時人們都認為我前程遠大。

     “可是我最大的障礙就是缺乏資金。

    你不難知道,一個專家要想出名的話,就必須在卡文迪什廣場區十二條大街中的一條街上開業。

    這就需要巨額房租和設備費。

    除了這筆創辦費用,他還必須準備能維持自己幾年生活的錢款,還得租一輛象樣的馬車和馬。

    要達到這些要求,實在是我力所不及的。

     我隻能期望節衣縮食,用十年的時間積蓄,才能挂牌行醫。

    然而,突然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情給我開辟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這就是一位名叫布萊星頓的紳士的來訪。

    布萊星頓和我素不相識,一天早晨他突然走進我房裡,開門見山地談到他的來意。

     “‘你就是那位取得卓越成就,最近獲獎的珀西-特裡維廉先生嗎?’他說道。

     “我點了點頭。

     “‘請坦率地回答我的問題,’他繼續說道,‘你會看到這樣做對你是有好處的。

    你非常有才華,會成為一個有造就的人。

    你明白嗎?’“聽到這樣突如其來的問題,我不由得笑了起來。

     “‘我相信我會盡力而為的,’我說道。

     “‘你有不良嗜好嗎?不酗酒嗎?’“‘沒有,先生!’我大聲說道。

     “‘太好了!這太好了!不過我必須問問,你既然有這些本事,為什麼不開業行醫呢?’“我聳了聳肩。

     “‘是啊,是啊!’他趕忙說,‘這是毫不足怪的。

    雖然你腦子裡裝的東西很多,可是口袋裡卻一無所有,對不對?要是我幫你在布魯克街開業,你的意見如何?’ “我驚異地兩眼盯着他。

     “‘啊,這是為了我自己的利益,并不是為了你,’他大聲說道,‘我對你十分坦率,如果這對你合适的話,那對我就更加合适了。

    我有幾千鎊準備投資,你知道,我認為我可以投資給你。

    ” “‘那為什麼呢?’我忙問道。

     “‘啊,這正象别的投機事業一樣,不過比較更保險一些。

    ’ “‘那麼,我該做些什麼事呢?’ “‘我自然要告訴你的。

    我要替你租房子,置家具,雇女仆,管理一切。

    你要做的隻是坐在診室裡看病。

    我給你零用錢和一切需用的東西。

    然後你把你賺的錢交給我四分之三,剩下的四分之一,你自己留着。

    ’ “這就是那個叫布萊星頓的人向我提出的奇怪的建議,福爾摩斯先生,我不再叙述我們怎樣協商、成交的事,以免使你厭煩。

    結果是,我在報喜節[報喜節:每年三月二十五日為報喜節,報喜天使加百列将耶稣降生告知聖母瑪利亞的節日——譯者注]搬進了這個寓所,并按他所提出的條件開始營業。

    他自己也搬來同我住在一起,做一個住院的病人。

    他的心髒衰弱,顯然,他需要經常治療。

    他自己住用了二樓兩間最好的房子,一間用作起居室,一間用作卧室,他脾氣古怪,深居簡出,閉門謝客。

    他的生活很不規律,但就某一方面而言,卻又極其有規律。

    在每天晚上的同一時刻,他都到我的診室來檢查賬目。

    我賺的診費,每一畿尼他給我留五先令三便士[一畿尼為二十一先令,一先令為十二便士,四分之一畿尼正好是五先令三便士——譯者注],其餘的他全部拿走,放到他自己屋内的保險箱裡。

     “我可以非常自信地說,對這項投機生意,他永遠也用不着後悔。

    一開始,生意就很成功。

    我出色地處理了幾個病例和我在附屬醫院的聲望,使我很快就出了名,近幾年來,我使他變成了一個富翁。

     “福爾摩斯先生,我過去的經曆以及和布萊星頓先生的關系,就是這些。

    我要告訴你的,現在隻剩下一個問題,就是發生了什麼事使我今晚來此求教。

     “幾星期之前,布萊星頓先生下樓來找我。

    我似乎覺得,他的心情異常激動。

    他提到在倫敦西區發生了一些盜竊案,我記得,他當時顯然毫無必要那麼激動,他聲明說,我們應當把門窗加固闩牢,一天也不能耽誤。

    在這一星期裡,他坐立不安,不斷向窗外張望,就連他午餐前習以為常的短暫的散步,也停止了。

    他的一舉一動給我一個印象,他對什麼事或是什麼人怕得要死,可是當我向他問到這件事時,他變得非常無禮,于是我就不再談這件事了。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他的恐懼似乎逐漸消失了,他又恢複了常态。

    可是新近發生的一件事情,又使他處于目前這種可憐而又可鄙的虛弱狀态。

     “事情是這樣的:兩天以前,我收到一封信,我現在就把它讀給你聽,信上既沒有地址,也沒有日期。

     “一位僑居在英國的俄羅斯貴族(信上這樣寫着),亟願到珀西-特裡維廉醫生處就醫。

    幾年來他深受強直性昏厥病的折磨,而特裡維廉醫生在醫治這種病症方面是人所共知的權威。

    他準備明晚六點一刻左右前往就診,如果特裡維廉醫生方便,請在家等候。

    ’ “這封信使我深感興趣。

    因為對強直症進行研究的主要困難在于這種疾病是罕見的。

    你可以相信,當小聽差在指定的時間領進病人時,我正等候在我的診室裡。

     “他是一位身材瘦小的老人,異常拘謹,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