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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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在煤氣燈的火焰般的光芒照耀下,空中的塵埃在大吊燈下變濃了,整個大廳開始搖晃起來,觀衆開始覺得頭暈目眩,感到疲乏而興奮,充滿午夜時分的卧室中的朦胧睡意.對着一千五百個濟濟一堂.昏昏欲睡的觀衆,面對着這些演出結束時精神疲憊和神經異常的觀衆,娜娜憑借着她那大理石般的白皙的肌膚和她那強烈的性感,獲得了勝利,這種性感足以毫無損害地摧毀全體觀衆.
戲演完了.聽到火神的勝利的呼喚,奧林匹斯山衆神列隊一邊從一對情人面前走過,一邊發出"啊!唉!""啊!唉!"等驚訝和快樂的喊聲.朱庇特說:"我的孩子,你讓我們來看這個,我覺得你有些輕浮了."下面,情節變得有利于愛神.被虹神帶來了的烏龜合唱隊,哀求主神不要審理他們的訴狀了,因為自從他們的妻子呆在家裡後,男人們簡直沒法在家裡生活,他們當烏龜,反而高興.這出戲的主題就是這樣.于是,愛神被釋放了.火神被判處夫妻分居.戰神和月神言歸于好.為了讓家庭生活安甯,小洗衣女被朱庇特送到一個星座上去.人們總算把愛神從她的囚室中拉出來,她在那裡時并未練習動詞"愛"的變位,而是折摺紙雞.閉幕時劇情發展到最高潮,烏龜合唱隊跪在愛神面前,唱感恩歌愛神微笑着,她那具有無比吸引力的裸體讓她顯得高大起來.
觀衆站起來,走向門口.在雷鳴般的喝彩聲中,有人叫着劇作者的名字,觀衆兩次鼓掌要求演員謝幕."娜娜!娜娜!"的叫聲震響着.接着,觀衆還未走完,大廳内就暗下來,成排腳燈熄滅了,大吊燈的光線變得暗了,從舞台兩側的包廂上落下來長長的灰色布罩,蓋住了樓廳的金色裝飾.那樣炎熱.人聲鼎沸的大廳,仿佛頓時沉睡了,發出一股黴味和塵土的味道.缪法伯爵夫人站在她的包廂邊沿,等待觀衆離去她站得挺直,身着柔軟暖和的皮衣,看着暗處.
在走廊裡,觀衆向女引座員們催要衣服,面對那些倒下來的衣服,她們個個忙得暈頭轉向.福什利和拉法盧瓦茲匆匆走在前頭,想親眼看一下觀衆散場時的情景.前廳裡男人們排成一行,在兩邊的樓梯上,還有兩隊整齊而密集的觀衆沒完沒了地往下走.斯泰内拉着米尼翁,走到前邊的人群中.德.旺德夫爾伯爵挽着布朗瑟.德.西弗裡走了.加加與其女兒似乎不知該怎麼走,拉博德特趕緊去為她們找了一輛馬車,她們上車後,他還殷勤地為她們關上車門.誰也沒有看見達蓋内走過.那個逃學的中學生,臉上火辣辣的,決定到門前等演員們從劇場中出來,他向着全景胡同跑去,結果發現胡同的栅欄關着.薩丹站在人行道上,走過來用裙子撩擦他由于心情糟糕,他粗暴地拒絕了她.她眼裡噙着欲望和無奈的淚水,消失在人群中.一些觀衆抽着雪茄,邊走邊哼着:黃昏時分,愛神在徘徊......
薩丹又到了遊藝咖啡店前面,侍者奧古斯特讓她吃客人吃剩下的糖.最後,她被一個高高興興的胖男子帶走了,一起消失在逐漸沉睡下來的大街的暗影中.
還不時有觀衆從樓梯上走下來.拉法盧瓦茲在等候克拉利瑟.福什利曾經答應過等候呂西.斯圖華和卡羅利娜.埃凱母女倆.她們來了,前廳整整一個角落都被她們占據了,在那兒大聲說笑而這時,缪法夫婦正神态冷漠地從她們身邊走過.博爾德納夫正好推開一扇小門出來,福什利正式答應他,要給他的戲寫一篇評論文章.這時,博爾德納夫汗流滿面,滿面紅光,就象被成功陶醉了.
"這出戲可以接連演二百場,"拉法盧瓦茲巴結他道,"巴黎人都會絡繹不絕地來你的劇院看戲."
可是博爾德納夫生氣了,他猛然擡起下巴,示意拉法盧瓦茲看看擁擠在前廳裡的觀衆.這群吵吵嚷嚷的男人,都口幹舌燥,眼睛紅似火,他們渾身發熱,心裡還想着娜娜.接着,博爾德納夫嚷道:
"就稱我的妓院吧,食古不化的家夥!"
第二天早上十點鐘,娜娜仍然在睡覺.她住在奧斯曼大街的一座高大的新房子的第三層樓上.房東把它租給一些單身女子,她們成為新房子的第一批房客.一個莫斯科富商來到巴黎過冬,幫娜娜預付了六個月房租,把她安頓在那裡.這套房子對她來說,顯得太大了裡面的家具好象從沒有配齊全過,陳設豪華但刺眼,幾張金色的蝸形腳桌子和幾張椅子與從舊貨商那裡買來的舊貨......幾張獨腳桃花木制小圓桌.幾盞模仿佛羅倫薩青銅制品的鋅制菱形大燭台擺在一起,顯得非常不協調.這令人聯想到她早就被第一個正經丈夫抛棄了,後來又落到一些行為不正的情人手中.可謂旗開失利,第一次下海就失敗,告貸無門,被人趕出住宅的威脅也纏繞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