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事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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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瓦羅裡(1543——1575)意大利解剖學家。

    】 在牆外,正風雨交加,黑雲沉沉,這些都随它們去!我腦子裡塞得好滿,語言就像傾瀉的激流,我說着話和太陽一起飛向某個地方……不,現在我們已經知道飛行的方向,跟着我的還有其他星球,它們噴着火焰,星球上火一般的花朵在歌唱;跟在後面的還有默默無聲的藍色的星球,那裡理智的石塊組成了井然有序的社會,它們也像我們地球一樣,達到了絕對的、百分之百幸福的頂峰…… 隻一秒鐘,我腦子裡閃過了那不幸的早晨的情景:也是在這兒,在桌旁,她和怒氣沖天的I……但隻有一秒鐘的回想,這一切就在今天的陽光下消失了。

    這種情況倒也常有:比方,遇到大晴天,你走進屋裡,漫不經心地扭動了開關,燈亮了,但好像并沒有光,燈顯得挺可笑,又可憐,毫無用處…… “不,”我說,“你……你在開玩笑……” 你們歡呼雀躍吧,路障已被炸毀。

     你們曾否見過,某個正在工作的壓力汽缸會浮現出毫無意義的、遐想聯翩的微笑?你們曾否聽說過,起重機在深夜休息時,不安地輾轉反側,唉聲歎氣?沒有! “我,過一會兒。

    我先要去……” 以上寫的,大緻就是今天早上我讀完《國家報》時的感受。

    過去我曾做了個噩夢,但現在夢已醒。

    而我,膽小怕事,不信鬼神的人,竟已經想到了身不由己的死亡。

    現在我無顔再談昨天寫的記事的最後的一些細節。

    但随它們去吧,這也無所謂,就讓它們保留下來吧,就算是對不可思議的事的回憶吧。

    它曾有過可能,但以後不會再發生……不可能。

     “我不能沒有你,沒有你什麼都沒意思了,”這句話我是說了呢,還是心裡想的?我弄不清楚,但是I聽見了。

     多可愛!她太可愛了!“一言為定”……我覺得臉上總挂着笑,而且欲罷不能。

    我将帶着微笑上街,讓它像盞燈似的高高地照着…… “你們怎麼不進去呀?”我沒問哪一個,應該說,我問的是大家。

     “永别了!” 突然,I坐在軟椅裡說道:“你是否認為,位于頂峰的就是有組織的社會裡的那些石頭?” 我記得,當時我窘迫地嘟哝說:“絕對的負值是273度……” 我的腦袋要裂了,兩列邏輯火車相撞了,撞了個正着,車身斷裂,發出轟響,全毀了…… 仿佛你已經一步步跨上了大恩主那台駭人的機器,玻璃氣鐘罩已眶啷啷響着蓋住了你的頭,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你無比留戀地凝望着藍天…… “不,不是這件事。

    試飛取消了,改期到後天。

    都是因為手術的關系……我們白趕了一場,白費了好大勁兒……” 街上疾風撲面,打着旋,呼嘯着,砭人肌膚,但是我隻覺得更快活。

    任你号吧,任你吼吧,反正現在你已經不能吹倒大牆。

    即使天空沉鐵般的飛雲傾瀉下來,也不必介意,你們遮不住太陽,我們約書亞們③已經用鐵索将太陽永遠牢鎖在蒼穹。

     就像很久以前那樣,她仿佛正替我說話,把我的思想都抖落出來。

    但這些話裡有一種使人駭怕的東西,我不能……我好不容易才擠出了一個“不”字。

     “知道什麼?手術嗎?真的嗎?怎麼——事情一下子都來了呢……” 【②阿特拉斯,希臘神話中肩扛天宇的提坦神。

    】 “這對我們來說更好。

    12點——後天。

    ” 王國科學最近發現:幻想的要害是位于瓦羅裡①橋部位的一個不起眼的腦神經結。

    用X射線對神經結作三次燒灼手術,就可以根治幻想——永不複發! 你們應該感到羞愧!護衛局人員愈來愈頻繁地發現你們臉上有這樣的微笑和你們的唉聲歎氣,你們應該感到無比羞愧,大一統王國的曆史學家正申請退休,他們不願來記述這類不光彩的事件。

     這一聲道别來自遙遠的地方,從上空飄落下來,我并不是馬上就聽到的,可能過了一分鐘,或許兩分鐘。

     幻想是蠢蟲,它們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