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事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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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R,走吧!” “明天,”她透過亮晶晶的咬緊的牙齒縫深深地吸着氣說:“明天,不知會發生什麼。

    你明白嗎,不僅我不知道,誰都不知道,不清楚。

    要知道,我們已知的一切已經結束,新的無法揣測,也無先例可循。

    ” 幾百萬隻手簌簌響着舉了起來。

    有人壓低嗓子“啊!”了一聲。

    我感到已經出事了,發生得好快。

    但是我不明白出了什麼事,我沒有勇氣,不敢拾眼…… 我像個沖錘似的沖開人群,踏着别人的肩頭,跳過一條條長凳……很快就趕了上去,一把抓住了R的衣領中:“你敢!你敢!聽見沒有I馬上……”幸虧我的聲音聽不見,因為所有的人都在喊叫,都在奔竄。

     但是他隻是忿忿地用嘴唇噗地吐了口氣、搖搖頭,又往前跑去。

    下面要寫的事真使我感到十分羞愧。

    但是我覺得,還是應該記下來,可以讓你們,我不相識的讀者們,對我的病史做出全面的研究。

    當時,我揮起手朝他腦袋使勁打去。

    你們明白嗎,我打了他!這一點我記得很清楚。

    我記得,這一拳打下去,我當時感到一種解脫,全身都感到輕松。

     I一下子從他手上出溜到地上。

     我仿佛被雷電的高壓電打着了,穿透了,擰成了一個結。

    在我這圓形橫排離我隻40度角的地方,S停了下來,彎下了腰。

    我發現了I。

    她旁邊是那讨厭的嘿嘿笑着的厚嘴唇R-13。

    我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沖過去向她喊道:“你今天為什麼和他在一起?為什麼不要我?”可是那張無形的良性的蛛網牢牢纏住了我的手腳。

    我咬緊牙關,鐵沉沉地坐在那兒不動,眼睛盯着他倆不放。

    我感到心裡一陣劇烈的肉體上的疼痛。

    我記得當時我曾想:“由于非肉體原因引起的肉體上的疼痛,顯然是……” “有反對的嗎?” 很遺憾,我沒有得出什麼結論。

    隻記得一時間腦子裡無意識地閃過一個關于“心”的古代熟語“心驚膽戰”。

    這時六音步頌詩已經念完,我戰戰兢兢地一動不動:眼下就要出事了吧?……會出什麼事呢?選舉前,一般規定有五分鐘的休息。

    這時通常總是靜默的時間。

    但是,現在的靜默不是平常的那種真正虔誠的、肅穆的平靜,它倒像古代暴風雨來臨前的寂靜。

    那時候古代人還沒有我們的電塔,末被馴服的天空還時常雷雨交加。

    狂風肆虐。

     明天會出什麼事?明天我會變成什麼呢? S和I之間有某種聯系。

    依我看他們之間總有一條什麼線連着,但我還不知道是什麼,遲早我會弄明白的。

    我眼睛緊緊盯住了他。

    他像一團線團似的滾了過去,後面拖着一條線。

    好,現在他停下來了…… 我明白了,他們是護衛局人員。

    我知道,他們十分緊張不安,蜘蛛網繃得很緊,在顫動。

    我的腦子像調到相同波長的無線電,也發生了相應的顫動。

     R龇着黑人般的白牙,沖我啪啪噴出一句話,就往下竄去,不見了。

    我把I抱在手上,緊緊貼在身上,抱着她走了。

     就像古代失火了一般,四周火紅一片。

    我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跳過去,抓住他們。

    現在我也無法解釋,哪來那麼大的氣力。

     在台上,一位詩人在朗誦選舉前的頌詩,可是我一個字也沒聽見,隻聽到大鐘擺錘按六音步揚抑抑格在規則地擺動。

    而擺錘每晃動一次,那指定的時間就逼近一分。

    我一直慌張急促地看着人群裡一張一張的臉,就像在翻閱一頁一頁的書頁。

    但是我還沒有找到我要找的、那唯一的臉龐。

    我必須盡快找到她,因為現在擺錘再擺動一下,就…… 好像也在銀幕上似的,在下邊遠處,我有一秒鐘的時間瞥見了O毫全無血色的嘴唇。

    她緊貼着通道的牆站在那兒,兩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