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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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娘夏洛蒂，她已經75歲高齡，走起路來卻象年輕人一樣有生氣。
羅林斯家族遍布整個西部，她經常從一家跑到另一家，以顯示自己還有點用。
她曾經生過一打兒子，他們卻都遠走高飛，抛棄了她。
現在，雖然她已經老了，對我們的一舉一動卻仍然很感興趣。
當我們在卧室裡喝着威士忌時，她總是悲哀地搖着頭。
&ldquo現在你們可以滾到院子裡去啦，年輕人。
&rdquo樓上&mdash&mdash這是一種木制樓房&mdash&mdash住着一個叫湯姆的家夥，他毫無希望地愛着芭比。
他來自佛蒙特的一家富裕家庭，他們都這麼說，還說那裡有一個職業在等着他什麼的，但是隻要芭比住在什麼地方他就住在什麼地方。
到了晚上，他常常坐在卧室裡，臉躲在報紙背後，無論我們中的哪一個人說些什麼，他都注意地聽着，但卻一聲不吭，一旦芭比開口說話，他就會變得興奮異常。
如果我們強迫他放下報紙看着我們，他就會露出非常尴尬和痛苦的表情。
&ldquo嗯？哦，當然，我一定這麼做。
&rdquo他總是這麼說。
夏洛蒂坐在角落裡，手裡編織着什麼，老眼昏花地盯着我們大家。
她的任務是看護，但是她卻什麼人也看不見。
芭比坐在沙發上咯咯地笑着，蒂姆·格雷、斯但·希潑哈德和我則倒椅子上。
可憐的湯姆忍受着痛苦，他站起身，歎了一口氣，說，&ldquo得了，一寸光陰一寸金。
晚安。
&rdquo然後，便消失在樓上。
作為一個情人，他對芭比毫無辦法。
她愛蒂姆·格雷，他卻象條黃鳝一樣從她的手中溜掉了。
一個晴朗的下午，我們又這樣圍坐在一起。
快吃晚飯的時候，狄恩突然開着他那輛舊車出現在門口。
隻見他穿了一套粗花呢西裝，裡面套着馬甲，衣服上還挂了一條表鍊。
他跳下車。
&ldquo嗨！嗨！&rdquo我聽見街上有人在叫，他同羅伊·約翰遜在一起，後者同他的妻子多蘿茜剛從聖弗蘭西斯科回來，現在就住在丹佛啦。
鄧克爾、蓋拉蒂·鄧克爾還有湯米·斯納克也在丹佛。
所有的人又都來到了丹佛。
我走出門廊，&ldquo喂，我的孩子，&rdquo狄恩說着，伸出他那雙大手&ldquo我知道這裡會一切如意的。
你好，你好。
&rdquo他跟每一個打着招呼，&ldquo噢，蒂姆·格雷、斯但·希潑哈德，你們好！&rdquo我們把他介紹給夏洛蒂。
&ldquo噢，你好，這是我的朋友羅伊·約翰遜，他很熱情，一直跟我在一起。
&rdquo他說着，又把手伸向湯姆，後者一直盯着他。
&ldquo哈，索爾，老夥計，有什麼故事嗎？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到墨西哥，明天下午？啊，太好啦！現在，我要用16分鐘趕到埃迪·鄧克爾家，把我在鐵路上時用的舊表找出來，趕在拉瑞默街打烊之前把表當掉，還要盡量抓緊時間看看我們家的老頭子會不會在哪個酒吧，我跟多爾有個約訂，他總是答應資助我，幾年來我什麼變化也沒有&mdash&mdash快到6點鐘啦&mdash&mdash聽見我的話了嗎？&mdash&mdash我想讓你等在這裡，我很快會來接你去羅伊·約翰遜家聽聽流行音樂，輕松一個鐘頭。
45分鐘前你和蒂姆和斯但和芭比今天晚上可能已經有計劃，沒有想到我會來，而我開着37型福特車來啦，車就停在那裡，你們都可以看見。
我開着它在堪薩斯城停了很長時間去看望我的表兄，不是山姆·布拉迪而是另一個年紀小點的&hellip&hellip&rdquo他一邊唠叨着這一切，一邊忙忙亂亂地在卧室裡避開人們的視線，脫下西裝換上1恤衫，把他的表塞進另一條肮髒的褲子裡。
&ldquo伊尼茲呢？&rdquo我問，&ldquo紐約出了什麼事？&rdquo &ldquo索爾，這次旅行為的是搞到一張比其他地方都要便宜和簡單的墨西哥離婚證。
我總算跟凱米爾談妥了。
一切都解決啦，一切都安排好啦。
一切都很順利。
我們知道我們現在什麼也不用擔心，不是嗎，索爾？&rdquo 噢，太好了。
我總是随時準備跟随狄恩，我們開始安排一系列新的計劃準備過一個狂歡之夜。
這是一個令人難以忘懷的夜晚，我們在埃迪·鄧克爾的兄弟家舉行了一個晚會。
他的另外兩個兄弟是巴士司機，他們闆着臉坐在那裡注視着正在發生的一切，桌子上擺滿了點心和酒。
埃迪·鄧克爾一副快樂而又滿足的神色。
&ldquo喂，你現在同蓋拉蒂和好了？&rdquo &ldquo是的，先生。
&rdquo埃迪說，&ldquo你知道，我要上丹佛大學啦、我和羅伊。
&rdquo &ldquo你準備學什麼呢？&rdquo &ldquo噢，社會學和所有這方面的課程，你知道。
嗨，狄恩每年都要發一次瘋，不是嗎？&rdquo &ldquo的确如此。
&rdquo 蓋拉蒂·鄧克爾也在這裡，盡管她跟每個人都能聊幾句，但是狄恩卻是房間的中心。
他站在那裡，在希潑哈德、蒂姆、芭比和我面前表演着，我們一個埃一個地坐在廚房裡靠牆的椅子上。
埃迪·鄧克爾遲疑地站在狄恩身後，他那可憐的兄弟則被擠到了角落裡。
&ldquo嗨！嗨！&rdquo狄恩叫着，拉了拉T恤衫，摩挲着肚皮，在那裡上竄下跳，&ldquo噢&mdash&mdash我們現在都聚集在這裡了。
幾年來我們四處奔波，但是你看我們誰也沒有真正改變，這太令人吃驚啦，真是經久&mdash&mdash嗯&mdash&mdash耐用。
我這裡有一副紙牌，我可以用它準确他說出每個人的命運。
&rdquo他拿出來的還是那副下流紙牌。
多蘿茜·約翰遜和羅伊·約翰遜呆頭呆腦地坐在角落。
這是個令人沮喪的晚會。
狄恩忽然安靜下來，坐在廚房裡斯但和我之間的椅子上，茫然若失地直視前方，誰也不理會。
他隻是暫時隐退一會兒，為的是積聚力量。
隻要你一碰他，他馬上就會象挂在懸崖上的一塊石頭那樣搖晃起來，他可能會直沖下來或者左右搖擺。
過了一會兒，他的臉上露出迷人的微笑，就象一個人剛剛清醒過來一樣環顧着四周說：&ldquo啊，看看所有這些可愛的人兒，他們正同我一起坐在這裡，這真是太好了，索爾！&rdquo他站起身，穿過房間，拉起晚會上兩個巴士司機中的一個，&ldquo你好，我的名字叫狄恩·莫裡亞蒂。
是的，我一直記得你，一切順利嗎？哦，看看這些誘人的點心，我能來幾塊嗎？這是我嗎？是可憐的我嗎？&rdquo埃迪的姐回答說：&ldquo是。
&rdquo&ldquo啊，太好了。
人們都那麼善良，桌子上擺滿了點心和其他誘人的東西，都是為了讓人高興，太好了。
&rdquo他搖搖晃晃地站在房子中間吃着點心，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着所有人。
他轉過身來掃視身後，他所看到的一切都使他感到驚奇，人們三五成群地圍在一起聊天。
他叫道：&ldquo太棒了！&rdquo牆上的一幅畫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過去湊近看着，然後退後幾步，勾着頭，又跳起來，他想從各個方向和角度欣賞這幅畫。
&ldquo他媽的！&rdquo他不清楚最後獲得的印象到底是什麼，就不再去關心它了。
人們開始注視狄恩，臉上帶着長輩關切的神情，他最後成了天使，我知道他最後總會成為天使。
但是象其他天使一樣他仍然會生氣會發怒。
那天晚上我們離開晚會以後，一大幫子人擁進溫得薩酒吧，狄恩酣醉淋漓地喝起酒來。
溫得薩曾經是丹佛最受人歡迎的旅館，它的許多地方都令人感到有趣&mdash&mdash在樓下大廳的牆上還留着彈孔&mdash&mdash這裡也曾是狄恩的家，他和他父親就住在這裡樓上的一個房間裡。
現在，他不再是旅客。
他喝起酒來就象他父親一般，他象喝水一樣喝着葡萄酒、啤酒和威士忌；他的臉漲得通紅，滿頭大汗，在酒吧裡亂吼亂叫；他蹒跚地走過舞池，幾個西部藝人正彈着鋼琴，同姑娘們跳舞。
他揮舞胳膊，對他們尖聲叫着，我們參加晚會的人圍成兩大桌，有丹佛的多爾、多蘿茜和羅伊·約翰遜，一個從懷俄明的希布法羅來的姑娘，她是多蘿茜的朋友，斯但、蒂姆·格雷、芭比、我、埃迪·鄧克爾、湯姆，斯納克和其他幾個人，一共13個。
多爾别出心裁：他抱來了一個花生米機，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往裡投入9美分，便可以吃到花生米。
他還建議我們每人在一張1美分的明信片上寫點什麼，把它寄給在紐約的卡羅·馬克斯。
于是我們胡亂寫了起來。
拉瑞默街的晚上傳來陣陣提琴聲。
&ldquo這不是很有趣嗎？&rdquo多爾叫道。
在男廁所，狄恩和我使勁撞着門想把它撞破，但是它有一英寸厚。
我的中指手骨被撞傷了，直到第二天才發現。
我們喝灑喝得烏煙瘴氣，隻想沖出去換個酒吧重新喝。
一群城市裡的小夥子跟我們在一起，他們已經習慣于這種喧鬧。
一切都亂作一團。
到處都在舉行晚會，甚至有一個莊園也在舉行晚會。
我們全體驅車而入&mdash&mdash除了狄恩以外，他駕車到其他地方去了&mdash&mdash在莊園裡，我們坐在大廳中一個大桌子旁邊盡情地嚷着，大廳外有一個遊泳池和避暑涼棚。
到了後半夜，狄恩和我、斯但·希潑哈德、蒂姆·格雷、埃迪·鄧克爾、湯米·斯納克坐在汽車裡，一切在我們面前延伸，我們來到墨西哥人聚居區，又到了黑人酒吧，我們四處亂轉。
斯但·希潑哈德隻管享樂，其他什麼也不考慮。
狄恩被他迷住了。
重複着斯但所說的一切，不時揮手擦擦臉上的汗。
&ldquo我們不是要去及時行樂嗎，索爾？帶上這個斯但一塊兒去墨西哥！&rdquo這是我們在丹佛的最後一夜，我們過得痛快而又瘋狂。
這一夜是在地下室的燭光中喝酒結束的。
夏洛蒂穿着睡袍打着手電筒在樓上蹑手蹑腳地來回走動。
我們還帶來了一個黑人，他自稱戈曼茲，他坐在黑人酒吧中，一言不發。
我們看到了他，湯米·斯納克叫道，&ldquo喂，你的名字叫約翰尼嗎？&rdquo 戈曼茲回過身來，看了我們一會兒，然後說：&ldquo你能重複一遍你說的什麼嗎？&rdquo &ldquo我是說你是他們叫作約翰尼的那個人嗎？&rdquo 戈曼茲走了過來，&ldquo我看上去很象他嗎？我真希望我是約翰尼，但是我無可奈何。
&rdquo &ldquo啊，夥計，到我們這兒來吧！&rdquo狄恩叫道。
戈曼茲跳上車，我們走了。
為了不影響鄰居，我們在地下室興奮地輕聲聊着。
到了早上9點，人們都走了，隻剩下狄恩和希潑哈德，他們仍然象瘋子一樣叽叽喳喳的沒個完。
人們起來做早餐時，會聽見地下傳來奇怪的聲音：&ldquo好！好！&rdquo芭比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我們該出發去墨西哥了。
狄恩開車來到附近一個加油站，把一切都準備停當。
這是一輛37型福特牌轎車，右邊車門壞了，隻能挂在那裡。
右邊前座也壞了，你一坐上去就會人朝後仰臉朝天。
&ldquo别看車成了這樣，&rdquo狄恩說，&ldquo我們一定能開到墨西哥，它會日夜兼程把我們帶到那裡裡。
&rdquo我查看了一下地圖，全程大約有1000多英裡，大部分是在得克薩斯，一直到邊境線上的拉雷多，然後再走767英裡，穿越整個墨西哥到中美洲地峽和奧克薩根高原。
我幾乎無法想象這次旅行，這是我所有旅行中最驚人的一次。
它不再是東西橫貫，而是到充滿魔力的南方。
&ldquo夥計，這輛車會帶你們到達那裡的。
&rdquo狄恩充滿信心他說，他拍着我的手臂，&ldquo等着瞧吧，啊哈！&rdquo 我同希哈潑德一起去了結他在丹佛的工作，正好遇上他可憐的祖父。
他站在門口，叫着：&ldquo斯但&mdash&mdash斯但&mdash&mdash斯但。
&rdquo &ldquo怎麼啦，祖父？&rdquo &ldquo不要走。
&rdquo &ldquo噢，這事已經定了，我現在必須走。
你為什麼要操心這個？&rdquo老人頭發灰白，眼泡浮腫，頭頸僵硬。
&ldquo斯但，&rdquo他輕聲說，&ldquo不要走，不要讓你的老祖父傷心，不要再把我孤獨地留下。
&rdquo看到這些，我的心都要碎了。
&ldquo狄恩，&rdquo老人對着我說，&ldquo不要把我的斯但從我身邊拉走，他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我就常常帶他到公園給他講天鵝，後來他的小妹妹淹死在那個池塘裡。
我不能讓你把我的孩子帶走。
&rdquo &ldquo不。
&rdquo斯但說，&ldquo我們現在就走，再見。
&rdquo他同祖父的控制作着抗争。
他的祖父拽住他的胳膊，&ldquo斯但，斯但，斯但，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rdquo 我們低着頭急急忙忙開車走了。
老人仍然站在門口，他的小屋建在街道的一側，門口挂着幾串念珠，屋子裡擺滿了家具。
他的臉色象床單一般慘白，走起路來有氣無力，嘴裡還在叫着斯但。
他沒有離開門口，一直站在那裡，叫着&ldquo斯但&rdquo和&ldquo不要走&rdquo，焦急地望着我們的汽車拐彎消失了。
&ldquo上帝呀、希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rdquo &ldquo别去想它！&rdquo斯但吼道，&ldquo他總是這樣。
&rdquo 我們在銀行遇到了斯但的母親，在那裡她把錢遞給他。
她是個可愛的白發女人，看上去仍然很年輕。
她和她兒子站在銀行的大理石地闆上輕聲他說着話，斯但穿着夾克衫和緊身褲，我一看就知道是個要到墨西哥去的人，這是他在丹佛最喜歡的裝束，他要跟熱情似火的狄恩一起走。
狄恩四處跑了一圈準時回來跟我們會合，希潑哈德夫人堅持要給我們每人買一杯咖啡。
&ldquo照顧好我的斯但，&rdquo她說，&ldquo誰也說不準在那個國家會發生什麼事。
&rdquo &ldquo我們會互相照顧的。
&rdquo我說。
斯但和他母親走在前頭，我和狄恩跟在後面，他正在給我講着東部和西部廁所牆上所刻的字。
&ldquo它們完全不同。
在東部他們常常寫一些猥亵的笑話，明顯的暗示和尖刻的數據及圖畫；在西部，他們隻是寫上自己的名字，蒙大拿州布魯夫鎮，雷德·奧哈裡；接着再寫上日期。
一本正經，就好象我們在說埃迪·鄧克爾。
當你一渡過密西西比河，甚至連頭發的式樣都有明顯的不同。
&rdquo我們的前面走着一個孤獨的家夥。
希潑哈德的母親是個可愛的母親，她不願看到她的兒子離開但她知道他一定要走。
我知道他是想逃避他的祖父。
我們三個人&mdash&mdash狄恩去找他的父親，我去尋找死亡，斯但是為了逃避他的老祖父&mdash&mdash就要一起出發走進黑夜。
在17街的拐角，他吻了吻他的母親，她坐上了一部出租車，向我們揮了揮手，再見，再見。
我們開車來到芭比家向她道别。
蒂姆駕着車跟随我們一直到城外的家中。
那天芭比很漂亮，她那金色的長發就象一個瑞典人。
在陽光下，她臉上的雀斑變得很明顯，看上去真象一個小女孩；她的眼睛蒙着一層朦胧的薄霧，她可以同蒂姆随後趕上我們&mdash&mdash但是她沒有這麼做，再見，再見。
我們颠簸着駛上了公路。
在城外的平原上，我們離開了蒂姆家的院子，我回頭望着蒂姆·格雷的身影在平原上漸漸退去。
這個奇怪的家夥站在那裡足足有兩分鐘，注視着遠去的我們，不知道他腦子裡轉着什麼悲哀的念頭。
他漸漸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成為一個影子。
他一隻手在頭上揮舞着，象個船長。
我痛苦地轉回頭想再看看蒂姆·格雷，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我遙望着東部堪薩斯方向，一直往東走，到了大西洋岸邊就是我的家。
現在，我們的老爺車正吭哧吭哧往南向科羅拉多州的洛克莊園出發。
夕陽開始變得昏黃，丹佛離我們越來越遠，最後從我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4
這是美國一個普通的下午。
他揮起另一隻手使勁一拍，然後拔出了刺。
幾分鐘以後，他的手臂開始腫脹，鑽心的痛，狄恩和我搞不清這是怎麼回事，隻好等着看看是否繼續會腫下去。
我們離開家鄉還不過3英裡路，那裡有我們的童年，前面，則是陌生的南方的土地，不知從哪個神秘龌龊的地方飛來的一隻可能攜帶熱病的蟲子，把恐懼注入了我們心裡，&ldquo怎麼回事？&rdquo &ldquo我從不知道這裡會有一種蟲子叮人以後會腫這麼高？&rdquo &ldquo該死的！&rdquo這使這次旅行變得兇多吉少，我們繼續開着車。
斯但的胳膊越來越糟，我們隻好來到醫院，給他打了一針青黴素。
我們經過了洛克莊園，黑夜降臨時來到了科羅拉多的西普林斯、巨大的帕克峰在我們的右側隐約可見，我們駕車駛上了普韋布洛公路。
&ldquo這條路我走過了幾萬次。
&rdquo狄恩說，&ldquo一天晚上，我突然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便躲到了那邊欄杆後面。
&rdquo 我們都同意輪流講述我們以往的經曆，斯但第一個。
&ldquo我們還有好長的路要走，&rdquo狄恩直截了當他說，&ldquo所以你必須把你所能想到的每一件讓你興奮的事情的每一個細節都講一遍直到它再沒什麼可說的了。
這很容易。
&rdquo他告誡着斯但。
後者開始講述他的經曆。
&ldquo你解釋得太多了。
&rdquo當我們在夜色中奔馳時，斯但已經陷入對他生活往事的回憶中。
一開始他講述了在法國的經曆，但是講到一半他講不下去了，隻好又開始講述他少年時代在丹佛的經曆。
他和狄恩互相比較着見面的次數，不斷地在這上面兜圈子。
&ldquo有一次你已經忘了，我還記得&mdash&mdash及阿拉已赫修車庫，還記得嗎？我把球扔給在角落裡的你，你用拳頭把它向我打來，球掉到了陰溝裡。
那還是中學時代。
現在想起來了嗎？&rdquo斯但有些神經質，腦子發昏，他想把一切都告訴狄恩。
狄恩現在身兼數任：仲裁人，長輩，法官，聽衆，證明人和旁觀者。
&ldquo是的，是的，請繼續講下去。
&rdquo我們忽然發現正在經過特立尼達，查德·金可能正在前面的路上，同幾個人類學家圍着篝火講述着他的生活經曆，不會想到此刻我們從公路上駛過這裡，向墨西哥奔馳，也在互相講述着我們自己的往事。
噢，這憂郁的美國之夜！不久，我們進入了新墨西哥州，經過雷頓時停下來吃了一頓飯，我們狼吞虎咽了許多牛肉餅，剩下幾塊用餐巾包皮好過一會兒再吃。
&ldquo我們前面還有整個得克薩斯，索爾。
&rdquo狄恩說，&ldquo天亮前就能趕到，它太大了。
不久我們就可以進入得克薩斯，這樣不歇氣地一直開，要開到明天這時候才能走出去，想象一下吧&rdquo。
我們繼續開車上路，穿過巨大的平原，在夜色中來到了第一個得克薩斯州的城市，達爾哈特。
1947年我曾經來過這裡。
明亮的城市在黑暗的大地上熠熠放光，我們走了大約50英裡才走出這個城市。
曠野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荒涼落寞，臃腫而巨大的月亮挂在地平線上，緩緩地移動着，直到黎明才從我們的車窗上漸漸退去。
我們來到了處在一片綠草地之中的阿瑪瑞拉。
幾年前這裡還到處都是帳篷，現在已經有了加油站，還有1950年新出現的破破爛爛的自動電唱機。
唱機上有一個可以塞入10美分的小孔，現在它正不停地放送着可怕的歌曲。
從阿瑪瑞拉到查爾得斯的一路上，我和狄恩把我們讀過的所有著作的情節一個接一個地灌輸給斯
羅林斯家族遍布整個西部，她經常從一家跑到另一家，以顯示自己還有點用。
她曾經生過一打兒子，他們卻都遠走高飛，抛棄了她。
現在，雖然她已經老了，對我們的一舉一動卻仍然很感興趣。
當我們在卧室裡喝着威士忌時，她總是悲哀地搖着頭。
&ldquo現在你們可以滾到院子裡去啦，年輕人。
&rdquo樓上&mdash&mdash這是一種木制樓房&mdash&mdash住着一個叫湯姆的家夥，他毫無希望地愛着芭比。
他來自佛蒙特的一家富裕家庭，他們都這麼說，還說那裡有一個職業在等着他什麼的，但是隻要芭比住在什麼地方他就住在什麼地方。
到了晚上，他常常坐在卧室裡，臉躲在報紙背後，無論我們中的哪一個人說些什麼，他都注意地聽着，但卻一聲不吭，一旦芭比開口說話，他就會變得興奮異常。
如果我們強迫他放下報紙看着我們，他就會露出非常尴尬和痛苦的表情。
&ldquo嗯？哦，當然，我一定這麼做。
&rdquo他總是這麼說。
夏洛蒂坐在角落裡，手裡編織着什麼，老眼昏花地盯着我們大家。
她的任務是看護，但是她卻什麼人也看不見。
芭比坐在沙發上咯咯地笑着，蒂姆·格雷、斯但·希潑哈德和我則倒椅子上。
可憐的湯姆忍受着痛苦，他站起身，歎了一口氣，說，&ldquo得了，一寸光陰一寸金。
晚安。
&rdquo然後，便消失在樓上。
作為一個情人，他對芭比毫無辦法。
她愛蒂姆·格雷，他卻象條黃鳝一樣從她的手中溜掉了。
一個晴朗的下午，我們又這樣圍坐在一起。
快吃晚飯的時候，狄恩突然開着他那輛舊車出現在門口。
隻見他穿了一套粗花呢西裝，裡面套着馬甲，衣服上還挂了一條表鍊。
他跳下車。
&ldquo嗨！嗨！&rdquo我聽見街上有人在叫，他同羅伊·約翰遜在一起，後者同他的妻子多蘿茜剛從聖弗蘭西斯科回來，現在就住在丹佛啦。
鄧克爾、蓋拉蒂·鄧克爾還有湯米·斯納克也在丹佛。
所有的人又都來到了丹佛。
我走出門廊，&ldquo喂，我的孩子，&rdquo狄恩說着，伸出他那雙大手&ldquo我知道這裡會一切如意的。
你好，你好。
&rdquo他跟每一個打着招呼，&ldquo噢，蒂姆·格雷、斯但·希潑哈德，你們好！&rdquo我們把他介紹給夏洛蒂。
&ldquo噢，你好，這是我的朋友羅伊·約翰遜，他很熱情，一直跟我在一起。
&rdquo他說着，又把手伸向湯姆，後者一直盯着他。
&ldquo哈，索爾，老夥計，有什麼故事嗎？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到墨西哥，明天下午？啊，太好啦！現在，我要用16分鐘趕到埃迪·鄧克爾家，把我在鐵路上時用的舊表找出來，趕在拉瑞默街打烊之前把表當掉，還要盡量抓緊時間看看我們家的老頭子會不會在哪個酒吧，我跟多爾有個約訂，他總是答應資助我，幾年來我什麼變化也沒有&mdash&mdash快到6點鐘啦&mdash&mdash聽見我的話了嗎？&mdash&mdash我想讓你等在這裡，我很快會來接你去羅伊·約翰遜家聽聽流行音樂，輕松一個鐘頭。
45分鐘前你和蒂姆和斯但和芭比今天晚上可能已經有計劃，沒有想到我會來，而我開着37型福特車來啦，車就停在那裡，你們都可以看見。
我開着它在堪薩斯城停了很長時間去看望我的表兄，不是山姆·布拉迪而是另一個年紀小點的&hellip&hellip&rdquo他一邊唠叨着這一切，一邊忙忙亂亂地在卧室裡避開人們的視線，脫下西裝換上1恤衫，把他的表塞進另一條肮髒的褲子裡。
&ldquo伊尼茲呢？&rdquo我問，&ldquo紐約出了什麼事？&rdquo &ldquo索爾，這次旅行為的是搞到一張比其他地方都要便宜和簡單的墨西哥離婚證。
我總算跟凱米爾談妥了。
一切都解決啦，一切都安排好啦。
一切都很順利。
我們知道我們現在什麼也不用擔心，不是嗎，索爾？&rdquo 噢，太好了。
我總是随時準備跟随狄恩，我們開始安排一系列新的計劃準備過一個狂歡之夜。
這是一個令人難以忘懷的夜晚，我們在埃迪·鄧克爾的兄弟家舉行了一個晚會。
他的另外兩個兄弟是巴士司機，他們闆着臉坐在那裡注視着正在發生的一切，桌子上擺滿了點心和酒。
埃迪·鄧克爾一副快樂而又滿足的神色。
&ldquo喂，你現在同蓋拉蒂和好了？&rdquo &ldquo是的，先生。
&rdquo埃迪說，&ldquo你知道，我要上丹佛大學啦、我和羅伊。
&rdquo &ldquo你準備學什麼呢？&rdquo &ldquo噢，社會學和所有這方面的課程，你知道。
嗨，狄恩每年都要發一次瘋，不是嗎？&rdquo &ldquo的确如此。
&rdquo 蓋拉蒂·鄧克爾也在這裡，盡管她跟每個人都能聊幾句，但是狄恩卻是房間的中心。
他站在那裡，在希潑哈德、蒂姆、芭比和我面前表演着，我們一個埃一個地坐在廚房裡靠牆的椅子上。
埃迪·鄧克爾遲疑地站在狄恩身後，他那可憐的兄弟則被擠到了角落裡。
&ldquo嗨！嗨！&rdquo狄恩叫着，拉了拉T恤衫，摩挲着肚皮，在那裡上竄下跳，&ldquo噢&mdash&mdash我們現在都聚集在這裡了。
幾年來我們四處奔波，但是你看我們誰也沒有真正改變，這太令人吃驚啦，真是經久&mdash&mdash嗯&mdash&mdash耐用。
我這裡有一副紙牌，我可以用它準确他說出每個人的命運。
&rdquo他拿出來的還是那副下流紙牌。
多蘿茜·約翰遜和羅伊·約翰遜呆頭呆腦地坐在角落。
這是個令人沮喪的晚會。
狄恩忽然安靜下來，坐在廚房裡斯但和我之間的椅子上，茫然若失地直視前方，誰也不理會。
他隻是暫時隐退一會兒，為的是積聚力量。
隻要你一碰他，他馬上就會象挂在懸崖上的一塊石頭那樣搖晃起來，他可能會直沖下來或者左右搖擺。
過了一會兒，他的臉上露出迷人的微笑，就象一個人剛剛清醒過來一樣環顧着四周說：&ldquo啊，看看所有這些可愛的人兒，他們正同我一起坐在這裡，這真是太好了，索爾！&rdquo他站起身，穿過房間，拉起晚會上兩個巴士司機中的一個，&ldquo你好，我的名字叫狄恩·莫裡亞蒂。
是的，我一直記得你，一切順利嗎？哦，看看這些誘人的點心，我能來幾塊嗎？這是我嗎？是可憐的我嗎？&rdquo埃迪的姐回答說：&ldquo是。
&rdquo&ldquo啊，太好了。
人們都那麼善良，桌子上擺滿了點心和其他誘人的東西，都是為了讓人高興，太好了。
&rdquo他搖搖晃晃地站在房子中間吃着點心，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着所有人。
他轉過身來掃視身後，他所看到的一切都使他感到驚奇，人們三五成群地圍在一起聊天。
他叫道：&ldquo太棒了！&rdquo牆上的一幅畫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過去湊近看着，然後退後幾步，勾着頭，又跳起來，他想從各個方向和角度欣賞這幅畫。
&ldquo他媽的！&rdquo他不清楚最後獲得的印象到底是什麼，就不再去關心它了。
人們開始注視狄恩，臉上帶着長輩關切的神情，他最後成了天使，我知道他最後總會成為天使。
但是象其他天使一樣他仍然會生氣會發怒。
那天晚上我們離開晚會以後，一大幫子人擁進溫得薩酒吧，狄恩酣醉淋漓地喝起酒來。
溫得薩曾經是丹佛最受人歡迎的旅館，它的許多地方都令人感到有趣&mdash&mdash在樓下大廳的牆上還留着彈孔&mdash&mdash這裡也曾是狄恩的家，他和他父親就住在這裡樓上的一個房間裡。
現在，他不再是旅客。
他喝起酒來就象他父親一般，他象喝水一樣喝着葡萄酒、啤酒和威士忌；他的臉漲得通紅，滿頭大汗，在酒吧裡亂吼亂叫；他蹒跚地走過舞池，幾個西部藝人正彈着鋼琴，同姑娘們跳舞。
他揮舞胳膊，對他們尖聲叫着，我們參加晚會的人圍成兩大桌，有丹佛的多爾、多蘿茜和羅伊·約翰遜，一個從懷俄明的希布法羅來的姑娘，她是多蘿茜的朋友，斯但、蒂姆·格雷、芭比、我、埃迪·鄧克爾、湯姆，斯納克和其他幾個人，一共13個。
多爾别出心裁：他抱來了一個花生米機，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往裡投入9美分，便可以吃到花生米。
他還建議我們每人在一張1美分的明信片上寫點什麼，把它寄給在紐約的卡羅·馬克斯。
于是我們胡亂寫了起來。
拉瑞默街的晚上傳來陣陣提琴聲。
&ldquo這不是很有趣嗎？&rdquo多爾叫道。
在男廁所，狄恩和我使勁撞着門想把它撞破，但是它有一英寸厚。
我的中指手骨被撞傷了，直到第二天才發現。
我們喝灑喝得烏煙瘴氣，隻想沖出去換個酒吧重新喝。
一群城市裡的小夥子跟我們在一起，他們已經習慣于這種喧鬧。
一切都亂作一團。
到處都在舉行晚會，甚至有一個莊園也在舉行晚會。
我們全體驅車而入&mdash&mdash除了狄恩以外，他駕車到其他地方去了&mdash&mdash在莊園裡，我們坐在大廳中一個大桌子旁邊盡情地嚷着，大廳外有一個遊泳池和避暑涼棚。
到了後半夜，狄恩和我、斯但·希潑哈德、蒂姆·格雷、埃迪·鄧克爾、湯米·斯納克坐在汽車裡，一切在我們面前延伸，我們來到墨西哥人聚居區，又到了黑人酒吧，我們四處亂轉。
斯但·希潑哈德隻管享樂，其他什麼也不考慮。
狄恩被他迷住了。
重複着斯但所說的一切，不時揮手擦擦臉上的汗。
&ldquo我們不是要去及時行樂嗎，索爾？帶上這個斯但一塊兒去墨西哥！&rdquo這是我們在丹佛的最後一夜，我們過得痛快而又瘋狂。
這一夜是在地下室的燭光中喝酒結束的。
夏洛蒂穿着睡袍打着手電筒在樓上蹑手蹑腳地來回走動。
我們還帶來了一個黑人，他自稱戈曼茲，他坐在黑人酒吧中，一言不發。
我們看到了他，湯米·斯納克叫道，&ldquo喂，你的名字叫約翰尼嗎？&rdquo 戈曼茲回過身來，看了我們一會兒，然後說：&ldquo你能重複一遍你說的什麼嗎？&rdquo &ldquo我是說你是他們叫作約翰尼的那個人嗎？&rdquo 戈曼茲走了過來，&ldquo我看上去很象他嗎？我真希望我是約翰尼，但是我無可奈何。
&rdquo &ldquo啊，夥計，到我們這兒來吧！&rdquo狄恩叫道。
戈曼茲跳上車，我們走了。
為了不影響鄰居，我們在地下室興奮地輕聲聊着。
到了早上9點，人們都走了，隻剩下狄恩和希潑哈德，他們仍然象瘋子一樣叽叽喳喳的沒個完。
人們起來做早餐時，會聽見地下傳來奇怪的聲音：&ldquo好！好！&rdquo芭比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我們該出發去墨西哥了。
狄恩開車來到附近一個加油站，把一切都準備停當。
這是一輛37型福特牌轎車，右邊車門壞了，隻能挂在那裡。
右邊前座也壞了，你一坐上去就會人朝後仰臉朝天。
&ldquo别看車成了這樣，&rdquo狄恩說，&ldquo我們一定能開到墨西哥，它會日夜兼程把我們帶到那裡裡。
&rdquo我查看了一下地圖，全程大約有1000多英裡，大部分是在得克薩斯，一直到邊境線上的拉雷多，然後再走767英裡，穿越整個墨西哥到中美洲地峽和奧克薩根高原。
我幾乎無法想象這次旅行，這是我所有旅行中最驚人的一次。
它不再是東西橫貫，而是到充滿魔力的南方。
&ldquo夥計，這輛車會帶你們到達那裡的。
&rdquo狄恩充滿信心他說，他拍着我的手臂，&ldquo等着瞧吧，啊哈！&rdquo 我同希哈潑德一起去了結他在丹佛的工作，正好遇上他可憐的祖父。
他站在門口，叫着：&ldquo斯但&mdash&mdash斯但&mdash&mdash斯但。
&rdquo &ldquo怎麼啦，祖父？&rdquo &ldquo不要走。
&rdquo &ldquo噢，這事已經定了，我現在必須走。
你為什麼要操心這個？&rdquo老人頭發灰白，眼泡浮腫，頭頸僵硬。
&ldquo斯但，&rdquo他輕聲說，&ldquo不要走，不要讓你的老祖父傷心，不要再把我孤獨地留下。
&rdquo看到這些，我的心都要碎了。
&ldquo狄恩，&rdquo老人對着我說，&ldquo不要把我的斯但從我身邊拉走，他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我就常常帶他到公園給他講天鵝，後來他的小妹妹淹死在那個池塘裡。
我不能讓你把我的孩子帶走。
&rdquo &ldquo不。
&rdquo斯但說，&ldquo我們現在就走，再見。
&rdquo他同祖父的控制作着抗争。
他的祖父拽住他的胳膊，&ldquo斯但，斯但，斯但，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rdquo 我們低着頭急急忙忙開車走了。
老人仍然站在門口，他的小屋建在街道的一側，門口挂着幾串念珠，屋子裡擺滿了家具。
他的臉色象床單一般慘白，走起路來有氣無力，嘴裡還在叫着斯但。
他沒有離開門口，一直站在那裡，叫着&ldquo斯但&rdquo和&ldquo不要走&rdquo，焦急地望着我們的汽車拐彎消失了。
&ldquo上帝呀、希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rdquo &ldquo别去想它！&rdquo斯但吼道，&ldquo他總是這樣。
&rdquo 我們在銀行遇到了斯但的母親，在那裡她把錢遞給他。
她是個可愛的白發女人，看上去仍然很年輕。
她和她兒子站在銀行的大理石地闆上輕聲他說着話，斯但穿着夾克衫和緊身褲，我一看就知道是個要到墨西哥去的人，這是他在丹佛最喜歡的裝束，他要跟熱情似火的狄恩一起走。
狄恩四處跑了一圈準時回來跟我們會合，希潑哈德夫人堅持要給我們每人買一杯咖啡。
&ldquo照顧好我的斯但，&rdquo她說，&ldquo誰也說不準在那個國家會發生什麼事。
&rdquo &ldquo我們會互相照顧的。
&rdquo我說。
斯但和他母親走在前頭，我和狄恩跟在後面，他正在給我講着東部和西部廁所牆上所刻的字。
&ldquo它們完全不同。
在東部他們常常寫一些猥亵的笑話，明顯的暗示和尖刻的數據及圖畫；在西部，他們隻是寫上自己的名字，蒙大拿州布魯夫鎮，雷德·奧哈裡；接着再寫上日期。
一本正經，就好象我們在說埃迪·鄧克爾。
當你一渡過密西西比河，甚至連頭發的式樣都有明顯的不同。
&rdquo我們的前面走着一個孤獨的家夥。
希潑哈德的母親是個可愛的母親，她不願看到她的兒子離開但她知道他一定要走。
我知道他是想逃避他的祖父。
我們三個人&mdash&mdash狄恩去找他的父親，我去尋找死亡，斯但是為了逃避他的老祖父&mdash&mdash就要一起出發走進黑夜。
在17街的拐角，他吻了吻他的母親，她坐上了一部出租車，向我們揮了揮手，再見，再見。
我們開車來到芭比家向她道别。
蒂姆駕着車跟随我們一直到城外的家中。
那天芭比很漂亮，她那金色的長發就象一個瑞典人。
在陽光下，她臉上的雀斑變得很明顯，看上去真象一個小女孩；她的眼睛蒙着一層朦胧的薄霧，她可以同蒂姆随後趕上我們&mdash&mdash但是她沒有這麼做，再見，再見。
我們颠簸着駛上了公路。
在城外的平原上，我們離開了蒂姆家的院子，我回頭望着蒂姆·格雷的身影在平原上漸漸退去。
這個奇怪的家夥站在那裡足足有兩分鐘，注視着遠去的我們，不知道他腦子裡轉着什麼悲哀的念頭。
他漸漸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成為一個影子。
他一隻手在頭上揮舞着，象個船長。
我痛苦地轉回頭想再看看蒂姆·格雷，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我遙望着東部堪薩斯方向，一直往東走，到了大西洋岸邊就是我的家。
現在，我們的老爺車正吭哧吭哧往南向科羅拉多州的洛克莊園出發。
夕陽開始變得昏黃，丹佛離我們越來越遠，最後從我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這是美國一個普通的下午。
他揮起另一隻手使勁一拍，然後拔出了刺。
幾分鐘以後，他的手臂開始腫脹，鑽心的痛，狄恩和我搞不清這是怎麼回事，隻好等着看看是否繼續會腫下去。
我們離開家鄉還不過3英裡路，那裡有我們的童年，前面，則是陌生的南方的土地，不知從哪個神秘龌龊的地方飛來的一隻可能攜帶熱病的蟲子，把恐懼注入了我們心裡，&ldquo怎麼回事？&rdquo &ldquo我從不知道這裡會有一種蟲子叮人以後會腫這麼高？&rdquo &ldquo該死的！&rdquo這使這次旅行變得兇多吉少，我們繼續開着車。
斯但的胳膊越來越糟，我們隻好來到醫院，給他打了一針青黴素。
我們經過了洛克莊園，黑夜降臨時來到了科羅拉多的西普林斯、巨大的帕克峰在我們的右側隐約可見，我們駕車駛上了普韋布洛公路。
&ldquo這條路我走過了幾萬次。
&rdquo狄恩說，&ldquo一天晚上，我突然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便躲到了那邊欄杆後面。
&rdquo 我們都同意輪流講述我們以往的經曆，斯但第一個。
&ldquo我們還有好長的路要走，&rdquo狄恩直截了當他說，&ldquo所以你必須把你所能想到的每一件讓你興奮的事情的每一個細節都講一遍直到它再沒什麼可說的了。
這很容易。
&rdquo他告誡着斯但。
後者開始講述他的經曆。
&ldquo你解釋得太多了。
&rdquo當我們在夜色中奔馳時，斯但已經陷入對他生活往事的回憶中。
一開始他講述了在法國的經曆，但是講到一半他講不下去了，隻好又開始講述他少年時代在丹佛的經曆。
他和狄恩互相比較着見面的次數，不斷地在這上面兜圈子。
&ldquo有一次你已經忘了，我還記得&mdash&mdash及阿拉已赫修車庫，還記得嗎？我把球扔給在角落裡的你，你用拳頭把它向我打來，球掉到了陰溝裡。
那還是中學時代。
現在想起來了嗎？&rdquo斯但有些神經質，腦子發昏，他想把一切都告訴狄恩。
狄恩現在身兼數任：仲裁人，長輩，法官，聽衆，證明人和旁觀者。
&ldquo是的，是的，請繼續講下去。
&rdquo我們忽然發現正在經過特立尼達，查德·金可能正在前面的路上，同幾個人類學家圍着篝火講述着他的生活經曆，不會想到此刻我們從公路上駛過這裡，向墨西哥奔馳，也在互相講述着我們自己的往事。
噢，這憂郁的美國之夜！不久，我們進入了新墨西哥州，經過雷頓時停下來吃了一頓飯，我們狼吞虎咽了許多牛肉餅，剩下幾塊用餐巾包皮好過一會兒再吃。
&ldquo我們前面還有整個得克薩斯，索爾。
&rdquo狄恩說，&ldquo天亮前就能趕到，它太大了。
不久我們就可以進入得克薩斯，這樣不歇氣地一直開，要開到明天這時候才能走出去，想象一下吧&rdquo。
我們繼續開車上路，穿過巨大的平原，在夜色中來到了第一個得克薩斯州的城市，達爾哈特。
1947年我曾經來過這裡。
明亮的城市在黑暗的大地上熠熠放光，我們走了大約50英裡才走出這個城市。
曠野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荒涼落寞，臃腫而巨大的月亮挂在地平線上，緩緩地移動着，直到黎明才從我們的車窗上漸漸退去。
我們來到了處在一片綠草地之中的阿瑪瑞拉。
幾年前這裡還到處都是帳篷，現在已經有了加油站，還有1950年新出現的破破爛爛的自動電唱機。
唱機上有一個可以塞入10美分的小孔，現在它正不停地放送着可怕的歌曲。
從阿瑪瑞拉到查爾得斯的一路上，我和狄恩把我們讀過的所有著作的情節一個接一個地灌輸給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