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歲老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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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突然想起了那位老大娘,而且不知為什麼我又驅使自己繼續去想象:她是怎樣走到孫女家吃飯的呢?我的眼前浮現出另一幅,可能是十分逼真的小畫面。

     她的孫女們,也許包括她的外曾孫女們,她已經把她們一并叫做孫女了,大概是某個同一行業的人,自然也就是同一家的人了,要不她怎麼會上她們家吃飯呢。

    她們住地下室,大概承租了一間理發鋪。

    她們當然是窮苦人,但是她們依然要糊口,而且還得循規蹈矩。

    老大娘到達孫女家時大約是下午一點多了。

    她們沒有想到她會來,但可能十分親切地迎接她。

     “是你啊,瑪麗亞·馬克西莫芙娜,請進,請進,歡迎你,上帝的奴隸!” 老大娘喜笑顔開地往裡走,門鈴還在久久地發出刺耳的尖細響聲。

    她的一個孫女,想必就是那個理發匠的妻子吧。

    理發匠本人年齡還不大,約莫三十五歲的樣子,可是按職業來說也算得上是一位老師父了。

    雖然這種手藝并不複雜,但工作服卻像煎餅那樣油漬斑斑。

    是不是由于使用化妝香膏的緣故,我就不知道了。

    不過,我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理發匠”,仿佛他們工作服的衣領總是沾滿着灰粉。

    三個孩子——一個男孩和兩個女孩——立即跑到了外曾祖母的跟前。

    通常,這麼一大把年紀的老大娘不知為什麼總是和小孩子們相處得非常好:她們自己在心理上已經變得十分像孩子了,有時甚至同他們毫厘不差。

    老大娘坐下來;男主人不知道是在接待客人還是忙于别的什麼事。

    他的一個年約四十歲的熟人正準備離開。

    他的外甥,他姐姐的兒子,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也來做客,他想進一家印刷廠工作。

    老大娘畫了個十字坐着,望着客人。

     “哎喲,好累!你們這兒來的是誰呀?” “是我呀!”客人笑着回答說,“瑪麗亞·馬克西莫芙娜,您難道認不出來啦?前年,大家和您一塊兒到樹林裡去采過蘑菇哩。

    ” “啊,是你呀,我認得,一個好開玩笑的人。

    我記得你,隻是想不起你叫什麼名字了,你是哪一個呢?哦,記起來了。

     哎喲,我有點兒累了。

    ” “瑪麗亞·馬克西莫芙娜,您是一位年高望重的老人,為什麼一點兒也不見老,那我想問問你,”客人開玩笑說。

     “那你就說吧!”看起來老大娘像在開玩笑,不過,她心裡确實很高興。

     “瑪麗亞·馬克西莫芙娜,我可是個好心人呢。

    ” “和你這個好心人聊聊很有趣哩。

    哎喲,我都要憋死啦,媽呀。

    謝廖任卡的大衣看樣子做好了吧?” 她指着那個外甥說。

     那個外甥是個壯健的胖小子,這時正滿臉堆笑地把身子挪過來;他上身穿着簇新的灰大衣。

    新大衣穿在身上使他喜不自禁,大概要一個星期後心裡才能平靜下來。

    現在他在不停地看看翻袖口,瞧瞧翻衣領,在鏡子裡面全身上下看個遍,自覺格外滿意。

     “喂,走過來,轉個身,”理發匠的妻子連珠炮似地說起來,“馬克西莫芙娜,你瞧瞧,這大衣做得有多漂亮,花了整整六個盧布,算便宜的哩。

    普多霍雷奇那兒說,現在不止這個數呢。

    還說這價錢以後是買不到了,而且這衣服經久耐穿。

     你瞧這料子吧!喂,轉過身來!這襯裡有多好,真結實,真結實。

    喂,你再轉個身來看看!錢就是這麼花的,馬克西莫芙娜,我們的錢全用光啦。

    ” “哎,媽呀,如今物價這麼高,有什麼辦法呢,你最好别跟我說這些,免得我心裡不好過。

    ”馬克西莫芙娜動情地說,心情仍然不能平靜。

     “好了,别再說啦,”男主人說道,“該吃點東西了吧,怎麼樣啊?我看你大概太累了,馬克西莫芙娜。

    ” “哎喲,聰明人,我是累了。

    今天天氣暖和,太陽又好,心裡一想,我就來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