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人

關燈
到解決。

    恰恰相反,我不能離開。

    我若要實施任何一項計劃,那麼這項計劃無論如何要将這件事情保留在截至目前狹小的、外界尚未介入的範圍之内,這項計劃能使我無論在哪裡都得到安甯,阻止發生大的、由于這件事而引起的驚動視聽的變化,它當然也包括我不向任何人談論此事。

    可是這一切并不是因為它是什麼陰險的密謀,而是因為它是一件純粹屬于個人并且畢竟容易承受的小事情,而且這件事情應該繼續存在。

    從這層意義上講,那位朋友的忠告并非無益,他雖然沒有教授給我新的東西,但卻堅定了我的基本看法。

     仔細思考不難看出,那種随着時間的推移發生的變化并不是事情本身的變化,而是我對事情認識的進一步發展,這種認識一部分變得更為冷靜,更具有男人的自信與理智,更接近事物的本質;而另一部分則表現為在某種程度上的焦躁不安,這是由于持續不斷的情緒波動的影響,雖然這種波動相當微弱,但還是無法克服。

     我在這件事情面前将更加鎮定,因為我相信某種裁決還不會到來,盡管有時讓人感到它似乎就在眼前。

    人們往往喜歡過高估計各種裁決降臨的速度,年輕人尤其如此。

    每當我的小女法官被我的目光弄得虛弱不堪,斜坐在安樂椅上,一隻手抓着安樂椅的靠背,另一隻手擺弄着她的緊身胸衣,憤怒和絕望的淚水布滿面頰時,我就總想,現在是裁決到來的時候了,我會馬上被喚“出庭”,為自己辯護。

    可是,沒有裁決,也沒有辯護。

    女人們太容易受到刺激,而世人卻沒有時間去注意這一切,這些年來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事?除了時多時少重複這些事情外一無所有,并且這類事情越來越多。

    有些人隻要能找到機會總是愛在這類事情周圍遊來蕩去,樂于參與,可是他們什麼機會也找不到,至今隻是依賴于嗅覺,嗅覺雖然足夠使它們的占有者忙來忙去,卻沒有其它用途,可是這種現象一直存在。

    總有那麼一些遊手好閑之徒和無所事事之輩以狡猾之極的方式(他們最愛用的手段是通過親屬)為他們湊近他人的事情辯解,他們總是暗中窺探,滿鼻子裡全是嗅覺,然而結果隻是一無所獲。

    但是所不同的是,我漸漸認清了他們,能辨别他們的面孔。

    以前我認為,他們逐漸從各處聚到一起,事态的規模會擴大,從而使得裁決自然産生;今天我才得知,一切曆來就已存在,同裁決的到來很少相關或根本無關。

    至于裁決,我為什麼要給它取上這麼一個不同尋常的名字?倘若有朝一日——絕對不是明天、後天,或許永遠也不會——公衆介入此事(其實這件事跟他們并不相幹,我一直會這麼說),那麼,我雖然不會免受傷害地脫離訴訟,但是人們肯定也會注意到,我并不是沒有得到社會的承認,我一向生活在公衆的監督之下,充滿自信并且赢得了信任。

    鑒于此,我順便提一下,這個事後出現的痛苦的小女人充其量隻能在别人的獎狀上添上幾個蹩腳的詞藻,而我則會被公衆視為獎狀上值得人們尊敬的一員;或者某個不同于我的人早會把這個小女人看作是一個專愛糾纏别人的讨厭女人,并且用他的皮靴把這個女人踩得粉碎,而這在公衆當中也不會引起反響。

    這就是事态的現狀,我沒有理由感到不安。

     随着年齡的增長,我變得有點心神不定起來,但是這種現象和事情本身沒有關系。

    長期折磨别人使自己難以忍受,即使自己知道她如此生氣毫無根據。

    我變得更加焦躁,開始在一定程度上用軀體窺視等待裁決,盡管從理智上我不相信裁決會到來。

    部分說來,這也是衰老的征兆,青年人把一切都裝扮得漂亮美麗,醜陋的東西消失在他們無窮力量的源泉之中。

    可能某個人在年輕的時候曾有過窺視等待的目光,而他對此不以為然,沒有人發現這種目光,甚至連他自己也未察覺。

    然而,歲月流逝,留給老人的僅僅是部分殘餘,每一部分都很必要,每一部分都不會更新并處在人們的監視之下,一個走向衰老的男人的窺視等待的目光才是真正的清晰可辨、容易被人發現的窺視等待的目光。

    然而即使如此,這也并不是真正的事态的惡化。

     無論我從任何角度觀察,事物的現象總是如此,雖然我用手對這件小事遮遮掩掩,但是我也要始終如一、不受外界幹擾地繼續我現在的生活,任憑女人狂怒和咆哮。

     (賈一誠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