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第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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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我覺得沒有盡頭似的。
我們終于到了，我提心吊膽地走進去看我的那兩位老人家。
我不知道我将怎麼走出他們家，但是我知道，我出來時無論如何必須求得他老人家的寬恕和同女兒言歸于好。
已經三點多了。
兩位老人家照例孤孤單單地坐着。
尼古拉謝爾蓋伊奇的心情很不好，又有病，伸直腿，半躺在自己那張安樂椅上，臉色蒼白，心力交瘁，頭上包着一塊手帕。
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坐在他身旁，間或用醋抹在他的兩邊太陽穴上，同時又帶着探究而又痛苦的神态不斷注視着他的臉，這神态使他老人家感到很不安，甚至很惱火。
他閉緊了嘴，一言不發，她也不敢開口。
我們的突然到來把他倆吓了一跳。
安娜安德烈耶芙娜看到我和内莉後，不知為什麼突然害怕起來，在我們進門之初，她就直勾勾地看着我們，好像蓦地感到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對不起我們似的。
&ldquo我把我的内莉給你們送來了，&rdquo我進門時說道，&ldquo她回心轉意了，現在她自己樂意上你們家了。
請你們好好地接受她，好好地愛她&hellip&hellip&rdquo 老爺子懷疑地看了看我，僅從他的目光就看得出來，他什麼都知道了，就是說娜塔莎現在已經形單影隻，被遺棄，被抛下不管，也許還受盡了侮辱。
他非常想洞察我們此來的秘密，于是就疑惑地看着我和内莉。
内莉渾身哆嗦，用小手緊緊抓住我的胳臂，看着地面，隻間或向自己周圍投去害怕的一瞥，那神态活像一隻被逮住的小野獸。
但是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很快就明白過來了，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她急急忙忙地向内莉走去，親吻她，愛撫她，甚至都哭了，她親親熱熱地讓内莉坐在自己身邊，摸着她的小手不放。
内莉好奇而又有點詫異地乜斜着眼，打量着她。
但是，老太太親親熱熱地讓内莉坐在自己身邊後，就再也不知道做什麼了，于是便帶着一種天真的等待開始擡起頭來看我。
老爺子皺起眉頭，差點沒猜到我帶内莉來的用意。
他看到我正在注意他那不滿的表情和皺起的眉頭，便舉起手來摸了摸腦袋，沒頭沒腦地說道： &ldquo頭疼，萬尼亞。
&rdquo 我們照舊默然不語地坐着；我正在尋思怎麼開頭，從遠處又傳來了隆隆雷聲。
&ldquo今年春天打雷真早，&rdquo老爺子說，&ldquo記得，三七年，我們那一帶，來得更早。
&rdquo 安娜安德烈耶芙娜歎了口氣。
&ldquo要不要生茶炊？&rdquo她怯怯地問道；但是誰也不理她，她隻好又回過頭去跟内莉說話。
&ldquo我的寶貝兒，你叫什麼名字呀？&rdquo她問她。
内莉用虛弱的聲音說了自己的名字，說罷，頭垂得更低了。
老爺子定睛看了看她。
&ldquo叫葉蓮娜，對嗎？&rdquo老太太活躍起來，繼續道。
&ldquo對，&rdquo内莉回答，接着又是一分鐘的沉默。
&ldquo她姨普拉斯科維娅安德烈耶芙娜，有個外甥女也叫葉蓮娜，&rdquo尼古拉謝爾蓋伊奇說道，&ldquo也叫内莉。
我記得。
&rdquo &ldquo你怎麼啦，寶貝兒，沒親人，沒父親，也沒母親？&rdquo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又問道。
&ldquo沒有，&rdquo内莉簡短而又怯怯地悄聲道。
&ldquo這，我倒聽說了，聽說了。
你媽多咱死的？&rdquo &ldquo前不久。
&rdquo &ldquo我的寶貝兒，沒爹沒娘的孩子，&rdquo老太太繼續道，憐憫地看着她。
尼古拉謝爾蓋伊奇不耐煩地用手指敲着桌子。
&ldquo你媽是外國人？伊萬彼得羅維奇，您是這麼告訴我的吧？&rdquo老太太又繼續怯生生地詢問。
内莉用她那黑黑的眼睛匆匆瞥了我一眼，仿佛在向我求助似的，她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地、沉重地呼吸着。
&ldquo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她母親是混血兒，是一個英國男人和一個俄國女人生的女兒，因此她無甯說是俄國人；内莉生在國外。
&rdquo &ldquo她媽怎麼會跟她丈夫到國外去的呢？&rdquo 内莉突然滿臉通紅。
老太太猛地明白自己失言了，在老頭憤怒的目光下打了個哆嗦。
他嚴厲地看了看她，就轉過臉去對着窗戶。
&ldquo她母親受了一個小人和大壞蛋的騙，&rdquo他突然轉過身來對安娜安德烈耶芙娜說道，&ldquo她撇下父親跟他一起私奔了，還把父親的錢交給了那個情人；那混帳東西用欺騙手段騙走了她的錢，就帶她上國外去了，把她洗劫一空後就把她甩了。
有個好人，沒有置她于不顧，而且一直幫助她，直到他死。
他死了以後，也就是兩年前，她才回到父親住地。
萬尼亞，你好像是這麼說的吧？&rdquo他霍地問道。
内莉非常激動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想朝門口走去。
&ldquo你過來，内莉，&rdquo老爺子終于向她伸出了手，說道，&ldquo坐這兒，坐在我身邊，就這兒――坐呀！&
我們終于到了，我提心吊膽地走進去看我的那兩位老人家。
我不知道我将怎麼走出他們家，但是我知道，我出來時無論如何必須求得他老人家的寬恕和同女兒言歸于好。
已經三點多了。
兩位老人家照例孤孤單單地坐着。
尼古拉謝爾蓋伊奇的心情很不好，又有病，伸直腿，半躺在自己那張安樂椅上，臉色蒼白，心力交瘁，頭上包着一塊手帕。
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坐在他身旁，間或用醋抹在他的兩邊太陽穴上，同時又帶着探究而又痛苦的神态不斷注視着他的臉，這神态使他老人家感到很不安，甚至很惱火。
他閉緊了嘴，一言不發，她也不敢開口。
我們的突然到來把他倆吓了一跳。
安娜安德烈耶芙娜看到我和内莉後，不知為什麼突然害怕起來，在我們進門之初，她就直勾勾地看着我們，好像蓦地感到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對不起我們似的。
&ldquo我把我的内莉給你們送來了，&rdquo我進門時說道，&ldquo她回心轉意了，現在她自己樂意上你們家了。
請你們好好地接受她，好好地愛她&hellip&hellip&rdquo 老爺子懷疑地看了看我，僅從他的目光就看得出來，他什麼都知道了，就是說娜塔莎現在已經形單影隻，被遺棄，被抛下不管，也許還受盡了侮辱。
他非常想洞察我們此來的秘密，于是就疑惑地看着我和内莉。
内莉渾身哆嗦，用小手緊緊抓住我的胳臂，看着地面，隻間或向自己周圍投去害怕的一瞥，那神态活像一隻被逮住的小野獸。
但是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很快就明白過來了，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她急急忙忙地向内莉走去，親吻她，愛撫她，甚至都哭了，她親親熱熱地讓内莉坐在自己身邊，摸着她的小手不放。
内莉好奇而又有點詫異地乜斜着眼，打量着她。
但是，老太太親親熱熱地讓内莉坐在自己身邊後，就再也不知道做什麼了，于是便帶着一種天真的等待開始擡起頭來看我。
老爺子皺起眉頭，差點沒猜到我帶内莉來的用意。
他看到我正在注意他那不滿的表情和皺起的眉頭，便舉起手來摸了摸腦袋，沒頭沒腦地說道： &ldquo頭疼，萬尼亞。
&rdquo 我們照舊默然不語地坐着；我正在尋思怎麼開頭，從遠處又傳來了隆隆雷聲。
&ldquo今年春天打雷真早，&rdquo老爺子說，&ldquo記得，三七年，我們那一帶，來得更早。
&rdquo 安娜安德烈耶芙娜歎了口氣。
&ldquo要不要生茶炊？&rdquo她怯怯地問道；但是誰也不理她，她隻好又回過頭去跟内莉說話。
&ldquo我的寶貝兒，你叫什麼名字呀？&rdquo她問她。
内莉用虛弱的聲音說了自己的名字，說罷，頭垂得更低了。
老爺子定睛看了看她。
&ldquo叫葉蓮娜，對嗎？&rdquo老太太活躍起來，繼續道。
&ldquo對，&rdquo内莉回答，接着又是一分鐘的沉默。
&ldquo她姨普拉斯科維娅安德烈耶芙娜，有個外甥女也叫葉蓮娜，&rdquo尼古拉謝爾蓋伊奇說道，&ldquo也叫内莉。
我記得。
&rdquo &ldquo你怎麼啦，寶貝兒，沒親人，沒父親，也沒母親？&rdquo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又問道。
&ldquo沒有，&rdquo内莉簡短而又怯怯地悄聲道。
&ldquo這，我倒聽說了，聽說了。
你媽多咱死的？&rdquo &ldquo前不久。
&rdquo &ldquo我的寶貝兒，沒爹沒娘的孩子，&rdquo老太太繼續道，憐憫地看着她。
尼古拉謝爾蓋伊奇不耐煩地用手指敲着桌子。
&ldquo你媽是外國人？伊萬彼得羅維奇，您是這麼告訴我的吧？&rdquo老太太又繼續怯生生地詢問。
内莉用她那黑黑的眼睛匆匆瞥了我一眼，仿佛在向我求助似的，她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地、沉重地呼吸着。
&ldquo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她母親是混血兒，是一個英國男人和一個俄國女人生的女兒，因此她無甯說是俄國人；内莉生在國外。
&rdquo &ldquo她媽怎麼會跟她丈夫到國外去的呢？&rdquo 内莉突然滿臉通紅。
老太太猛地明白自己失言了，在老頭憤怒的目光下打了個哆嗦。
他嚴厲地看了看她，就轉過臉去對着窗戶。
&ldquo她母親受了一個小人和大壞蛋的騙，&rdquo他突然轉過身來對安娜安德烈耶芙娜說道，&ldquo她撇下父親跟他一起私奔了，還把父親的錢交給了那個情人；那混帳東西用欺騙手段騙走了她的錢，就帶她上國外去了，把她洗劫一空後就把她甩了。
有個好人，沒有置她于不顧，而且一直幫助她，直到他死。
他死了以後，也就是兩年前，她才回到父親住地。
萬尼亞，你好像是這麼說的吧？&rdquo他霍地問道。
内莉非常激動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想朝門口走去。
&ldquo你過來，内莉，&rdquo老爺子終于向她伸出了手，說道，&ldquo坐這兒，坐在我身邊，就這兒――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