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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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他們那兒。

    ”我跟她總是這樣稱呼老家。

     “從他們那兒?你怎麼來得及又上那兒又來這兒?自己去的,還是他們叫你去的?” 她一股腦兒地向我問了一大堆問題。

    因為激動,她的臉變得更蒼白了。

    我評詳細細地告訴了她我路遇老爺子的經過,同她母親的談話以及項鍊墜的事――我說得很詳細,而且 繪聲繪色。

    我從來不對她隐瞞任何事。

    她豎起耳朵聽着,捕捉着我的每句話。

    她兩眼噙着淚花。

    項鍊墜的事使她十分感動。

     “等等,等等,萬尼亞,”她說,時不時把我的話打斷。

    “說詳細點,一切,一切,越詳細越好,你剛才說得不夠詳細!……” 我重複了兩遍乃至三遍,還要不時回答她關于細節的一個又一個問題。

     “你當真認為他想到這兒來看我嗎?” “不知道,娜塔莎,我都拿不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至于他想你和愛你,這是肯定的;但是他想來看你,這個……這個……” “他還親了項鍊墜?”她打斷我的話道,“他親的時候說什麼了?” “他前言不對後語,一個勁地呼天搶地;用最親切的名字叫你,呼喚你……" “呼喚我?” “是的。

    ” 她低聲哭了出來。

     “他倆真可憐!”她說,“要是他全知道了,”沉默片刻後,她又補充道,“也就不足為怪了。

    他對阿廖沙的父親也知之頗深。

    ” “娜塔莎,”我怯怯地說,“咱們去看看他們吧……” “什麼時候?”她問道,臉色刷地白了,差點沒從圈椅上站起來。

    她以為我讓她馬上去。

     “不,萬尼亞,”她把兩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凄然一笑,補充道,“不,親愛的;你又來了,但是……還是不講這個吧。

    ” “這場可怕的争吵難道永遠,永遠沒個完了嗎!”我悲傷地叫道,“難道你的自尊心就那麼強,你就不肯先邁出第一步!這一步得由你來邁;你應當先邁出第一步。

    說不定你 父親就等着原諒你哩……他是父親;他受了你的氣!你要尊重他的自尊心;這自尊心是合情合理的、自然的!你應當這麼做。

    你不妨試試,他一定會無條件原諒你的。

    ” “無條件!這是不可能的;也請你别錯怪了我,萬尼亞。

    我日日夜夜都在想這個問題。

    自從我離開他們後,也許沒有一天我不在想這個問題。

    再說,咱倆對這個問題也已經談 過多次!你自己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你試試嘛!” “不,我的朋友,不行,即使試試,也隻會使他更恨我。

    一去不複返的東西是沒法讓它回來的,你知道什麼再也回不來了嗎?那就是我跟他們一起度過的童年,度過的幸福歲 月。

    即使父親饒恕了我,他現在恐怕也認不出我來了。

    他愛的還是個小姑娘,還是個大孩子。

    他欣賞的是我童年的單純;他愛撫我的時候,還輕輕地摸我的頭,就像我還是七歲的 小女孩,坐在他膝上,給他唱兒歌時那樣。

    從我很小的時候起,直到我離拜他們的最後一天,他都要走到我床前,給我畫十字,祝我晚安。

    在我們遭遇不幸的前一個月,他給我買 了一副耳環,還瞞着我,不讓我知道(其實我全知道了),他想象我看到這禮物後一定會高興得什麼似的,就開心得像個小孩,可是後來他聽我告訴他,買耳環的事我早知道了, 他就非常生氣,生大家的氣,首先是生我的氣。

    在我出走的前三天,他發現我悶悶不樂,他自己也立刻悶悶不樂起來,差點病倒了,而且,你猜怎麼着?他為了讓我高興,靈機一 動,竟給我去買了張戲票!……真的,他想用這辦法來治好我那悶悶不樂的病!跟你再說一遍,他知道和喜愛的是一個小姑娘,他連想都不願想,有朝一日我也會長大,成為一個 女人……他壓根兒就沒想過這事,如果我現在回去,他準認不出我來了。

    即使他肯饒恕我,他現在遇到的又會是個什麼人呢?我已經變了,不是小孩了,我已經嘗盡了人間的甜酸 苦辣。

    即使我裝模作樣地迎合他,他也會長籲短歎,哀歎那逝去的幸福,哀歎我完全變了,變得跑過去不一樣了,從前我還是個孩子,因此他愛我;往事總顯得美好些!可是往事 如煙,不堪回首!啊,過去種種有多好啊,萬尼亞!”她叫道,自己也悠然神往,用從她心底痛苦地進發出來的這一聲感歎打斷了自己的話。

     “你說的這一切是對的,娜塔莎,”我說,“這說明,他現在必須重新認識你,重新愛你。

    最要緊的是重新認識。

    是不是?他會愛你的。

    難道你認為他沒法認識你和了解你了 嗎,他,他,這樣一顆心!” “唉,萬尼亞,你不要錯怪了我!我身上有什麼特别的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