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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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第一次看見特裡·倫諾克斯時，他喝醉了，坐在舞者酒吧露台外的一輛勞斯萊斯銀色幽靈【注】上。
停車場的服務員把車子開出來，一直扶着敞開的車門等着，因為特裡·倫諾克斯左腳懸在車外，仿佛已經忘了有這麼一條腿。
他相貌年輕，卻天生少白頭。
你看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已經醉得一塌糊塗了，除此之外他跟那些穿着晚宴裝、在銷金窟一擲千金的大好青年沒什麼兩樣。
【注】勞斯萊斯銀色幽靈：勞斯萊斯公司二戰後推出的第一款汽車，1959年停産。
他身邊有一位姑娘，頭發呈迷人的暗紅色，嘴角挂着冷漠的笑容，肩上披着一件藍貂皮，差一點兒讓勞斯萊斯車黯然失色。
當然不至于如此。
也不可能。
服務員就是尋常的半吊子小混混兒，身穿白外套，胸前縫有紅色的飯館名字。
他一副受夠了的樣子。
&ldquo你瞧，先生，&rdquo他尖刻地說，&ldquo你能不能把腳縮進車裡，好讓我關門？還是我幹脆把門打開，讓你滾下來？&rdquo 那個姑娘看了他一眼，眼神足可以戳進他的身體，再從後背透出四英寸來。
他根本沒放在心上，一點兒也不驚慌。
如果你以為花大把錢打高爾夫球能讓你顯得人格高尚，舞者酒吧雇有一種人專門會戳破你的這種幻覺。
一輛外國敞篷跑車減速掉頭開進停車場，有個男人下了車，用打火機點燃一根長香煙。
他身穿套頭格子襯衫、黃色長褲和馬靴，在袅袅煙圈中慢慢走遠，連看都沒看勞斯萊斯一眼，可能覺得平淡無奇吧。
在通往露台的階梯前，他停下戴上了一個單眼鏡片。
姑娘突然魅力十足地說：&ldquo親愛的，我有個好主意。
我們何不搭出租車到你那兒，把你的敞篷車開出來？今夜沿着海岸開車到蒙蒂塞托一定很棒。
我在那邊有幾個熟人正在開池畔舞會。
&rdquo白發青年彬彬有禮地說：&ldquo真抱歉，那輛車已經不屬于我了。
我不得不把它賣掉。
&rdquo聽他的口氣和語調，你會以為他隻喝橘子水沒喝過酒呢。
&ldquo賣了，親愛的？你是什麼意思？&rdquo她輕輕挪開，坐得離他遠遠的，但是聲音好像挪得更遠。
&ldquo我是說不得不賣。
&rdquo他說，&ldquo為了吃飯錢。
&rdquo &ldquo噢，我明白了。
&rdquo語氣冷淡得連一片意式冰淇淋放她身上都化不掉了。
服務員将白發青年列為自己可以廁身其中的低收入階層。
&ldquo喂，夥計,&rdquo他說，&ldquo我得去停一輛車。
改天再見一一如果有機會的話。
&rdquo 他放手讓車門蕩開。
醉漢立即滑下座位，一屁股跌坐在柏油馬路上。
于是我走過去，及時伸出援手。
我猜跟酒鬼打交道永遠是一個錯誤。
就算他認識你而且喜歡你，還是會随時出手打你嘴巴一拳。
我把手伸到他的腋下，扶他站起來。
&ldquo太謝謝了。
&rdquo他客客氣氣地說。
姑娘挪到方向盤前頭。
&ldquo他喝醉酒的時候就是一副他媽的英國腔。
&rdquo她的聲音聽起來就像不鏽鋼。
&ldquo謝謝你扶他。
&rdquo &ldquo我來把他扶進後座。
&rdquo我說。
&ldquo真抱歉，我赴約要遲到了。
&rdquo她踩下油門，勞斯萊斯開始滑動。
她冷靜地微笑着說：&ldquo他隻是一條迷路的狗。
也許你可以幫他找個家。
他能定點大小便&mdash&mdash可以這麼說。
&rdquo 勞斯萊斯順着車道開上日落大道，向右轉，就此消失。
我正目送她，服務員回來了。
我還扶着那個男人，他現在睡得正香。
&ldquo這也算是一種做法。
&rdquo我對白外套說。
&ldquo當然。
&rdquo他冷嘲熱諷地說，&ldquo何必為一個酒鬼傷神？他們都麻煩得要命。
&rdquo &ldquo你認識他？&rdquo &ldquo我聽見那位女士叫他特裡，否則擺在運牛車上我也認不得他。
而且我才來兩個禮拜。
&rdquo &ldquo把我的車子開過來，謝謝。
&rdquo我把停車券交給他。
等他把我的奧茲莫爾比【注】開過來時，我感覺自己就像扛着一袋鉛。
白外套幫我把他扶上前座。
貴客睜開一隻眼睛謝謝我們，然後又睡着了。
【注】奧茲莫爾比：奧茲莫爾比的名稱來源于其創始人的姓與汽車一詞的結合。
奧茲莫爾比汽車公司于1897年建立，是美國首家大批量生産和銷售汽車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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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場的服務員把車子開出來，一直扶着敞開的車門等着，因為特裡·倫諾克斯左腳懸在車外，仿佛已經忘了有這麼一條腿。
他相貌年輕，卻天生少白頭。
你看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已經醉得一塌糊塗了，除此之外他跟那些穿着晚宴裝、在銷金窟一擲千金的大好青年沒什麼兩樣。
【注】勞斯萊斯銀色幽靈：勞斯萊斯公司二戰後推出的第一款汽車，1959年停産。
他身邊有一位姑娘，頭發呈迷人的暗紅色，嘴角挂着冷漠的笑容，肩上披着一件藍貂皮，差一點兒讓勞斯萊斯車黯然失色。
當然不至于如此。
也不可能。
服務員就是尋常的半吊子小混混兒，身穿白外套，胸前縫有紅色的飯館名字。
他一副受夠了的樣子。
&ldquo你瞧，先生，&rdquo他尖刻地說，&ldquo你能不能把腳縮進車裡，好讓我關門？還是我幹脆把門打開，讓你滾下來？&rdquo 那個姑娘看了他一眼，眼神足可以戳進他的身體，再從後背透出四英寸來。
他根本沒放在心上，一點兒也不驚慌。
如果你以為花大把錢打高爾夫球能讓你顯得人格高尚，舞者酒吧雇有一種人專門會戳破你的這種幻覺。
一輛外國敞篷跑車減速掉頭開進停車場，有個男人下了車，用打火機點燃一根長香煙。
他身穿套頭格子襯衫、黃色長褲和馬靴，在袅袅煙圈中慢慢走遠，連看都沒看勞斯萊斯一眼，可能覺得平淡無奇吧。
在通往露台的階梯前，他停下戴上了一個單眼鏡片。
姑娘突然魅力十足地說：&ldquo親愛的，我有個好主意。
我們何不搭出租車到你那兒，把你的敞篷車開出來？今夜沿着海岸開車到蒙蒂塞托一定很棒。
我在那邊有幾個熟人正在開池畔舞會。
&rdquo白發青年彬彬有禮地說：&ldquo真抱歉，那輛車已經不屬于我了。
我不得不把它賣掉。
&rdquo聽他的口氣和語調，你會以為他隻喝橘子水沒喝過酒呢。
&ldquo賣了，親愛的？你是什麼意思？&rdquo她輕輕挪開，坐得離他遠遠的，但是聲音好像挪得更遠。
&ldquo我是說不得不賣。
&rdquo他說，&ldquo為了吃飯錢。
&rdquo &ldquo噢，我明白了。
&rdquo語氣冷淡得連一片意式冰淇淋放她身上都化不掉了。
服務員将白發青年列為自己可以廁身其中的低收入階層。
&ldquo喂，夥計,&rdquo他說，&ldquo我得去停一輛車。
改天再見一一如果有機會的話。
&rdquo 他放手讓車門蕩開。
醉漢立即滑下座位，一屁股跌坐在柏油馬路上。
于是我走過去，及時伸出援手。
我猜跟酒鬼打交道永遠是一個錯誤。
就算他認識你而且喜歡你，還是會随時出手打你嘴巴一拳。
我把手伸到他的腋下，扶他站起來。
&ldquo太謝謝了。
&rdquo他客客氣氣地說。
姑娘挪到方向盤前頭。
&ldquo他喝醉酒的時候就是一副他媽的英國腔。
&rdquo她的聲音聽起來就像不鏽鋼。
&ldquo謝謝你扶他。
&rdquo &ldquo我來把他扶進後座。
&rdquo我說。
&ldquo真抱歉，我赴約要遲到了。
&rdquo她踩下油門，勞斯萊斯開始滑動。
她冷靜地微笑着說：&ldquo他隻是一條迷路的狗。
也許你可以幫他找個家。
他能定點大小便&mdash&mdash可以這麼說。
&rdquo 勞斯萊斯順着車道開上日落大道，向右轉，就此消失。
我正目送她，服務員回來了。
我還扶着那個男人，他現在睡得正香。
&ldquo這也算是一種做法。
&rdquo我對白外套說。
&ldquo當然。
&rdquo他冷嘲熱諷地說，&ldquo何必為一個酒鬼傷神？他們都麻煩得要命。
&rdquo &ldquo你認識他？&rdquo &ldquo我聽見那位女士叫他特裡，否則擺在運牛車上我也認不得他。
而且我才來兩個禮拜。
&rdquo &ldquo把我的車子開過來，謝謝。
&rdquo我把停車券交給他。
等他把我的奧茲莫爾比【注】開過來時，我感覺自己就像扛着一袋鉛。
白外套幫我把他扶上前座。
貴客睜開一隻眼睛謝謝我們，然後又睡着了。
【注】奧茲莫爾比：奧茲莫爾比的名稱來源于其創始人的姓與汽車一詞的結合。
奧茲莫爾比汽車公司于1897年建立，是美國首家大批量生産和銷售汽車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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