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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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爵士夫人一起旅行真是有趣極了。

    ” 莎拉勉強應道:“真的?”但畢亞絲小姐沒有注意到她苦澀的回答,又高高興興地說下去。

     “常在報上看到夫人的名字。

    以女人而入政界,又為擁護女性立場而活動,實在要有非凡的才幹。

    一聽到女人做了什麼事,我就高興不已。

    ” “為什麼?”莎拉厭惡地反問。

     畢亞絲小姐張口愣住了,過一會兒才口吃地回道: “你說為什麼?……怎麼說好呢……總之,女人能做些什麼,實在了不起!” “我不同意。

    ”莎拉說。

    “任何一個人做了有價值的事情,都很了不起。

    不管是男是女,這不是問題所在。

    為什麼會成為問題呢?” “這個,這當然,從這觀點來說,也許是這樣,但……” 可是,畢亞絲小姐仍然有些不滿。

    莎拉稍微平靜地說: “對不起。

    不過,我讨厭這種性别的差異。

    現代女性的人生态度,一般認為都很現實,其實不對。

    有的女性現實,有的可不然。

    即使男人,也有感傷而搖擺不定的,也有腦袋靈光,富邏輯性的。

    總之,這是腦筋的不同。

    除了直接和性别有關的以外,我想‘性’不成其為問題。

    ” 畢亞絲小姐聽到“性”這個字眼,臉色微微泛紅,改變了話題。

     “這麼熱,真叫人懷念陰涼的地方。

    ”她嘟哝地說:“不過,無人的沙漠也很美,對不對?” 莎拉默默颔首。

     事實上,這無人的沙漠的确很美。

    這裡有治療心靈的平和……沒有煩人的人際關系……沒有個人的苦惱。

    她覺得已從白英敦家解放出來;從那意欲幹涉别人生活的奇妙焦躁感中解放出來。

    她覺得内心已歸于平靜。

     這裡有孤獨;有廣袤的空漠…… 而且很平和…… 當然,不能一個人獨享此樂。

    威瑟倫爵士夫人和傑拉爾博士已結束毒品的争論;現在又為一個無罪的少女展開論戰,因為這少女被賣到阿根廷的酒館。

    傑拉爾博士一直都語夾诙諧。

    威瑟倫爵士夫人則是典型的政客,不懂幽默,隻知歎息。

     “我們現在就走吧?”譯員說了之後,又開始大談猶太人的虐待行為。

     在日落前一個小時,他們才抵達馬安。

    一些容貌極粗野的男人群集在車子四周。

    他們休息一會兒,又繼續行程。

     環視荒涼的沙漠,莎拉搞不清楚培特拉的岩寨在什麼地方。

    也許在幾裡外才看得見,但是,到處都看不到一座山丘。

    他們旅遊的目的地還很遠吧? 抵達了汽車的終點站艾因·穆莎村。

    那兒有好幾匹表情悲楚的瘦馬等着。

    畢亞絲穿着不适合騎馬的斜條紋棉布服裝,非常困惱。

    威瑟倫爵士夫人機靈地穿了騎馬褲,雖然不很合身,倒蠻實用。

     離開村莊,走上滿地石塊的光滑道路。

    下坡時,馬好幾次差點絆倒,太陽西沉。

     莎拉因漫長悶熱的行車旅程已疲累不堪,覺得頭昏眼花,仿佛在夢中騎馬一般。

    過後,她又覺得腳底下張着地獄般的洞穴。

    道路蜿蜒而下。

    各類岩石開始在四周出現。

    他們走過紅崖間的迷宮,向地底行去。

    不久,峭立的懸崖聳立兩旁,莎拉對這狹隘無比的岩谷極感畏懼,不禁縮成一團。

     她在混亂的腦中想道:“行過死陰的幽谷——行過死陰的幽谷——” 越往下走,四周越黑暗。

    岩壁的豔紅慢慢變成黑色。

    他們經由蜿蜒的岩間小徑被吸入地底,幽禁起來。

     她想:“真是幻想的、難以相信的死城。

    ”剛才那字眼又浮現心中:“死陰的幽谷……” 燈終于亮起來了。

    馬沿着小徑行走。

    突然來到了廣闊的地方——岩壁遠去,前方展現了一簇籠火。

     “那是營地。

    ”向導解釋。

     馬稍微加快了腳步,隻快一點點,因為饑餓和疲勞,已無法加快腳步。

    但是,馬兒一定心跳不已。

    不久,道路沿着沙石很多的河床向前延伸,籠火越來越近了。

     一群帳篷背着懸崖架起,排成一列。

    懸崖上鑿有洞窟。

     一到那兒,培杜因地方的仆人就跑過來。

     莎拉凝眸望着一個洞窟,有人坐在那兒。

    那是什麼?是偶像?看來很像巨大的坐像。

     是搖曳的火光使它變得更大。

    可是,那兒确實有類似偶像的東西坐着不動,周圍泛起一股妖氣。

     不久之後,她突然想起了。

     沙漠在她心中形成的平和和逃避感,刹那間消失無蹤。

    她又從自由回到了被囚之身。

    莎拉走下蜿蜒的黑暗峽谷,看到白英敦老太太像被遺忘的邪教女司祭,或者像肥胖怪異的女佛像,端坐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