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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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然得住在領事館裡,”卡狄歐-特倫奇太太說,“别胡說,親愛的——你不能住在機場旅館裡。

    柯雷頓夫婦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們認識多年了。

    我給他們打個電報,你可以坐今天晚上的火車去。

    他們跟波恩斯福特-瓊斯博士很熟。

    ” 維多利亞聽到這句話,感到有些羞愧,臉上不由得泛出了紅暈。

    蘭格主教,别名蘭古奧主教是一回事兒,一個真正的實實在在的波恩斯福特-瓊斯博士可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回事兒。

     “我估計,”維多利亞問心有愧地想道,“由于這種或是那種假話,我可能會進監獄了。

    ” 後來,她想到,隻有企圖利用謊言去攫取金錢時,嚴酷的法律才會加以懲辦,于是,又變得高高興興的了。

    至于究竟是否如此,維多利亞并不知道,因為,她與絕大多數的普普通通的人們一樣,對法律十分無知。

    不過,這樣來考慮問題,是令人感到安慰的。

     這次乘車旅行,雖然令人感到非常新鮮,非常着迷,但是從維多利亞的觀點來看,這列快車實在談不上是什麼快車。

    不過,她已開始意識到,自己那種西方人的不耐煩的情緒開始冒頭了。

     領事館的汽車在車站迎候她,把她接到了領事館。

    汽車開進大門,來到一座十分漂亮的花園裡,然後開到一節台階跟前,這節台階通向一個環繞着房子的圓形平台。

    柯雷頓太太,滿面笑容,精神飽滿,推開旋轉紗門,出來迎接她。

     “見到你十分高興,”她說,“這個時候是巴士拉一年中最漂亮的季節,不來看看巴士拉,可不應該離開伊拉克。

    你很走運,目前領事館裡沒有别人住——有時候,我們簡直不知道怎樣才能把大夥兒安頓下來,不過,現在沒有什麼人在這兒,隻有賴斯波恩博士手下的一個年輕人在這兒住着,他很讨人喜歡。

    順便說一句,理查德-貝克爾剛走不久,你們錯過了見面的機會。

    ” 維多利亞不知道理查德-貝克爾是何許人。

    不過,看起來他走了倒是很幸運的。

     “他到科威特去住了幾天,”柯雷頓太太繼續說道,“那個地方你可一定得去看看,趁着它還沒毀了趕緊去。

    恐怕很快就會毀了。

    所有的地方遲早都會毀掉的。

    你是準備先洗個澡呢,還是先喝點兒咖啡呢?” “我想先洗個澡,”維多利亞十分感激地說。

     “卡狄歐-特倫奇太太好嗎?這是你的房間,浴室在這頭兒。

    她是你的老朋友嗎?” “不是,不是,”維多利亞老老實實他說道,“我剛剛認識她。

    ” “我估計,你們剛見面的頭十分鐘,她就把你的一切都打聽到了,對不對?她這個人非常喜歡閑扯,我想你也看出來了。

    她就是有這麼個怪毛病,不論誰的事兒,都想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過,她待人很好,而且打起橋牌來,是第一流搬到對門我的房間裡,這樣就把維多利亞解脫了。

    然後,我用一下你的電話。

    過十分鐘,就會有個年輕人從街上搖搖晃晃地走進旅館來。

    他喝得醉醺醺的,用手使勁捂着胸部,大聲嚷着要見我,歪歪斜斜地走進我的房間,然後便摔倒在地上。

    接着,我就出來叫你找個醫生來,你就建議找你妹夫來。

    你妹夫便叫來一輛救護車,然後把我那個喝醉了的朋友送到醫院去。

    還沒到醫院,我的朋友就死了。

    他原來已經被人刺傷,這與你沒有關系,他是在進旅館之前就被人在街上刺傷了。

    ” “我妹夫把屍體帶走一一而裝成醉漢的那個年輕人早晨悄悄地溜出去,對吧?” “我就是這個意思。

    ” “而且,在我的旅館裡找不着屍體,瓊斯小姐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對吧?親愛的,我看這個主意很好。

    ” “好吧,你到外邊去看看,如果岸邊沒人,我就把屍體擡到我房間裡去。

    你那些仆人,半夜裡還在走廊上閑逛蕩。

    你馬上回到房間去,大聲嚷嚷一通,叫他們都去忙着給你取東西。

    ” 馬柯斯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

     “維多利亞,你身體挺壯的,”達金說,“能幫我把他擡到對面我的房間裡嗎?” 維多利亞點了點頭。

    于是,他們擡起了那毫無生氣的屍體,穿過無人走動的走廊(可以聽到馬柯斯在遠處十分生氣地大聲叫嚷着),把屍體放到達金床上。

     達金說: “你有剪子嗎?把你毯子上沾了血的地方趕緊剪掉。

    我的能手。

    你真的不想先喝點兒咖啡,或是吃點兒什麼東西嗎?” “是的。

    ” “好吧——那麼,待會兒見。

    你用的東西都帶了嗎?” 柯雷頓太太象隻快樂的蜜蜂似地哼着小調走開了。

    維多利亞洗了個澡。

    一個馬上就要跟心上人團聚的青年女子,此時此刻的心情是可以想象的。

    她非常細心地搽了粉,塗了口紅,又整理了頭發。

     如果可能的話,維多利亞希望與愛德華單獨會面。

    她認為,愛德華不會說出什麼很不得體的話來,因為,很幸運他知道她姓瓊斯,前面再加上個波恩斯福特,估計不會使他感到奇怪。

    他會感到奇怪的是她居然來到了伊拉克。

    關于這一點,倒也好辦,維多利亞希望,如果能和他單獨在一起,隻需一、二秒鐘時間就能解釋清楚。

     打定了主意之後,維多利亞穿上一件夏裝(對她來說,巴士拉的氣候似乎和倫敦的六月差不多),輕輕地推開紗門溜了出來,在平台上選了個位置。

    這樣,愛德華不論從哪裡回來——她估計是同海關人員糾纏去了——都可以截住他。

     第一個走進來的是個又高又瘦的男子,臉上帶着一副沉思的表情。

    維多利亞一看見他走上台階,便躲到平台的角落裡去。

    她正往旁邊閃開時,恰好清清楚楚地看到,愛德華從花園那個朝向彎曲的河道的大門走了進來。

     維多利亞趴在平台的欄杆上,拖長了聲音噓了一聲。

    這跟當年朱麗葉的動作一模一樣。

     愛德華(她覺得他看起來比以前更加迷人了)突然回過頭來,四處張望。

     “噓!這兒,上邊,”維多利亞小聲叫道。

     “上帝啊,”他叫道,“我的小天使!” “别說話!在那兒等着我。

    我馬上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