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的家庭圈子

關燈
傷,仿佛從我們大家開始長大的時候起,她就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存什麼希望了。

     我來吃午飯的時候,在飯廳發現隻有米米、卡堅卡、柳博奇卡和St.-Jérôme;爸爸沒在家,沃洛佳正和同學們在自己的房間裡準備考試,吩咐把飯給他送去。

    最近飯桌的首位多半是由我們誰都不尊重的米米來占據,午餐失去了很多的魅力。

    午餐已經不像媽媽或者外祖母在世時那個樣子;從前,可以說午餐是在一定的時間把全家集合到一起,把一天分成兩半的一種儀式。

    現在我們敢于遲到,上第二道菜時才來,用玻璃杯喝酒(這是St.-Jérôme親自給我們立的榜樣),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還沒吃完就站起來,以及諸如此類的随随便便的舉動。

    午餐不再是往日那樣愉快家庭每天的慶祝聚會了。

    這哪像在彼得羅夫斯科耶呀,那時在兩點鐘,我們都梳洗停當,穿好衣服去吃午飯,坐在客廳裡愉快地談着天,等待着指定的時刻來臨。

    當仆從室的鐘剛要敲兩點鐘的時候,福卡胳膊上搭着餐巾,帶着莊重而有幾分嚴峻的神情,邁着輕快的步子走進來。

    他用大嗓門拉長聲音宣布說:&ldquo開飯了!&rdquo于是我們大家帶着快活的、滿意的神情,年長的在前,年幼的在後,順序走進飯廳,漿硬的裙子窸窣作響,靴鞋發出輕微的咯吱聲,大家小聲交談着,各就各位。

    或者說,這也不像在莫斯科呀,那時我們都站在大廳裡擺好餐具的桌旁,悄聲細語,等着外祖母,加夫裡洛已經去向她通報午飯擺好了。

    突然間,門打開了,我們聽到衣服的窸窣聲和緩慢的腳步聲,外祖母戴着系有特殊的紫色緞帶的帽子,微笑着,或者憂郁地斜視着(看健康情況而定),從容地從自己的房間裡走出來。

    加夫裡洛趕緊走到她的安樂椅旁邊,這時發出一陣挪動椅子的聲音,每個人的脊背都感到一陣寒戰(這是好胃口的預兆),拿起漿好的、有些發潮的餐巾,吃一片面包,懷着迫不及待的、令人喜悅的食欲在桌下搓搓手,望着管家按照等級、年齡和外祖母的眼色順序端上來的、熱氣騰騰的湯盤。

     現在我來吃午飯時,再也感覺不到絲毫的喜悅和激動了。

     米米、St.-Jérôme和姑娘們議論着俄國教師穿的靴子是多麼糟糕,科爾納科娃公爵小姐們穿着什麼樣帶褶的衣服等等。

    對他們這樣說長道短,以前我真是從心眼裡蔑視,特别是對柳博奇卡和卡堅卡,我都不想掩飾我的這種蔑視。

    可是現在他們的閑談卻再也擾亂不了我這種新的、美好的心境了。

    我非常溫柔,特别和藹地微笑着聽他們講話,客客氣氣地請他們把克瓦斯遞給我,當St.-Jérôme在飯桌上糾正我的話,說jepuis比jepeux[10]講起來更好聽的時候,我表示同意。

    不過,我應當承認,因為誰也不特别注意我的溫柔與善良,這使我有幾分不快。

    午飯後柳博奇卡給我看一張紙,上面記着她所有的罪過;我覺得這很好,不過把自己所有的罪過都記在心上會更好些,而且這一切都不對頭。

     &ldquo哦,這樣也不錯;你不了解我。

    &rdquo于是,我對St.-Jérôme說要去學習,就回樓上自己的房間去了,但實際上在忏悔以前還有一個半鐘頭,趁這工夫,我要為自己的一生定個義務表和日程表,把自己的人生目的和永遠要奉行不渝的準則寫到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