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一章 老一輩福爾賽的最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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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所有的畫框都異乎尋常的鮮明,所有的家具都潔無纖塵——準備來宣讀那篇小小的傑作——悌摩西的遺囑。

    索米斯背着光坐在海絲特姑太的椅子上,面對着坐在安姑太長沙發上臉向着光的格拉德曼;他跷起大腿,開始讀道: 我悌摩西?福爾賽,居住倫敦灣水路巢廬,立最後遺囑如下:我指定我侄兒索米斯?福爾賽,居住買波杜倫栖園,與湯姆斯?格拉德曼,居住高門山福裡路一五九号(下稱我的委托人),為本遺囑的委托人和執行人。

    對上述索米斯?福爾賽,我贈與一千鎊,遺産稅除外;對上述湯姆斯?格拉德曼,我贈與五千鎊,遺産稅除外。

     索米斯停了一下。

    老格拉德曼身子本來向前傾着,這時兩隻肥手痙攣地緊抓着自己粗肥的黑膝蓋;他的嘴張開,三隻鑲金的牙齒閃着光;眼睛一眨一眨的,慢慢流下兩滴老淚。

    索米斯趕快讀下去: 其餘任何财産俱委托我之委托人變賣、保管并執行下列各項信托:用以償付我之一切債務、喪葬費用及任何與我之遺囑有關之費用,并将其餘部分,設定信托,付給我父喬裡恩?福爾賽與我母安?皮雅斯在我逝世時所有在世之直系男女卑親屬全部逝世後之最後達到十足二十一歲成年之直系男子卑親屬;我之意願為将我之财産在英國法律所允許之最大限度内為上述直系男子卑親屬之利益小心保存之。

     索米斯讀完那些投資和公證條款,停下來,看看格拉德曼。

    老頭兒正用一塊大手絹擦着額頭,手絹的鮮明顔色給這個宣讀儀式忽然添上節日的意味。

     “天哪,索米斯先生!”他說,顯然這時候他的律師一面已把他常人的一面完全擠掉了。

    “天哪!怎麼,現在有兩個吃奶的,還有一些年紀很輕的孩子——隻要他們裡面有一個活到八十歲——而且這也不能算大——再加上二十一年——那就是一百年;而悌摩西先生的财産不折不扣總值上十五萬鎊。

    拿五厘錢來算,加上複利,十四年就是一倍。

    十四年就是三十萬鎊——二十八年就是六十萬鎊——四十二年是一百二十萬鎊——五十六年是二百四十萬鎊——七十年是四百八十萬鎊——八十四年是九百六十萬鎊?.呀,到了一百年那不是兩千萬鎊!可惜我們是看不見了!真是個遺囑!” 索米斯淡淡地說:“事情總會有的。

    國家說不定一古腦兒拿去;這種年頭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 “還有五厘錢,”格拉德曼自顧自說。

    “我忘了——悌摩西先生是買的公債;現在所得稅這樣大,恐怕至多隻能有二厘。

    算少一點,隻能說八百萬鎊。

    不過,仍舊是可觀的。

    ” 索米斯站起來,把遺囑遞給他。

    “你上商業區去的,這個交你保管,把些手續辦一下。

    登個廣告;不過債務是沒有的。

    拍賣在哪一天?” “下星期二,”格拉德曼說。

    “以在世一人或多人之終身并以後之二十一年為限——時間太遠了。

    不過我還是高興他留給本族?.” 拍賣并沒有在喬布生拍賣行舉行,因為貨色全都是些維多利亞時代的東西;參加拍賣的人比參加出殡的人多得多,不過廚娘和史密賽兒都沒有來;索米斯自己作主把她們心心念念想的東西都給了她們。

    維妮佛梨德來了,尤菲米雅和佛蘭茜也來了,歐斯代司則是坐了自己汽車來的。

    那些小肖像、四張巴比松派繪畫和兩張J.R.簽名的鋼筆畫都被索米斯拍回來了;一些沒有市場價值的遺物都另外放在一間偏房裡由族中願意留點紀念的人自取。

    除掉上述的東西外,其餘的都可以喊價錢,不過價錢都低得簡直有點慘。

    沒有一件家具,沒有一張畫或者一座瓷人兒是投合時下眼光的。

    那隻放蜂鳥标本的盒子從六十年來從未叫過的地方取下來時,象秋葉一樣紛紛墜地了。

    看着他姑母坐過的那些椅子,那架她們幾乎從未彈過的小型三角鋼琴,她們隻是看看外表的書籍,她們曾經撣掃過的瓷器,她們拉過的窗簾,使她們腳溫暖的爐前地毯;尤其是她們睡過的而且在上面死去的床——一件一件地賣給小商小販,和富蘭姆的那些主婦,索米斯感到很心痛。

    然而——你又有什麼辦法呢?買下來塞在堆雜物的屋子裡嗎?不成;隻好讓它們走一切肉體和家具必走之路,慢慢消耗掉吧。

    可是當安姑太坐的長沙發拿出來拍賣而且預備在有人喊三十先令就要拍闆時,他忽然叫出來:“五鎊!”這一聲引起相當的騷動,長沙發歸他了。

     當這次小小的拍賣在那間一股黴味的拍賣行裡宣告結束,而且那些維多利亞骨灰被分散了之後,索米斯走了出去;在十月裡迷蒙的陽光下面,他覺得世界上的一切舒适都完了,而且說實話,那塊“出租”的牌子已經挂起來了。

    天邊已經出現革命的烏雲;芙蕾遠在西班牙;安耐特不給人一點安慰;灣水路沒有了悌摩西。

    他在這種可惱的靈魂空虛下走進高班奴畫廊。

    喬裡恩那個家夥的水彩畫就在這裡展出。

    他進去是為了鄙視一下這些畫——說不定可以暗暗感到一點安慰。

    據說那座房子——羅賓山那座不吉利的房子——要出賣,伊琳要到英屬哥倫比亞或者類似這樣的地方,和兒子一道過;這個消息是瓊傳給法爾的妻子,她傳給法爾,法爾傳給他母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