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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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完成這種形式之後,可以卸去一定的責任;盡管作出類似規勸是所謂“不偏不倚的見證人”(unparteiischerZeuge)的事,——可是他們沒有見證人,封-裡希特先生樂意把這份特權讓給自己尊敬的對手。

    潘塔列昂卻早已趕忙鑽進灌木叢裡,使自己一點兒也不會看見盛氣淩人的軍官,他起初絲毫沒有領會封-裡希特先生的話,——更何況他說話帶着鼻音;但是一下子忽然振作起來,他伶俐地跨上前去,顫巍巍地用手拍着胸脯,用自己嘶啞的聲音,用混雜起來的語言拉長了調子說:“阿拉-拉-拉……多野蠻啊!兩個年輕人決鬥!——幹嗎這樣?活見鬼!回去吧!”① ①原文為意大利文和法文混雜在一起。

     “我不同意和解。

    ”薩甯急忙說。

     “我也不同意。

    ”他的敵手重複說。

     “那麼就喊:一、二、三!”封-裡希特對張惶失措的潘塔列昂說。

     他馬上又鑽進灌木叢裡,全身發抖,閉起眼睛,别轉頭去,直接從那裡,不過卻是扯着嗓子喊出聲來: “一、二……三!”① ①原文為意大利文。

     薩甯第一個開槍,但是沒有擊中。

    啪的一響,他的子彈打到了樹上。

    唐诃夫男爵接着他打——但是故意向旁邊朝天開了一槍。

     降臨了緊張的沉寂……誰也沒有離開原地一步。

    潘塔列昂輕輕地發出一聲“啊!” “命令繼續打嗎?”唐诃夫說。

     “您為什麼開朝天槍?”薩甯問。

     “這不關您的事。

    ” “第二槍難道您也朝天打?”薩甯又問。

     “也許,我不知道。

    ” “對不起……對不起,先生們……”封-裡希特先生開始說話,“決鬥者自己是不許對話的。

    這完全不合規定。

    ” “我放棄自己這一槍。

    ”薩甯說着把手槍甩在地上。

     “那我也不打算把決鬥繼續下去,”唐诃夫大聲說,也丢下自己的手槍。

    “另外,我現在準備承認,前天是我的不是。

    ” 他在原地腳踢了一會,猶豫地向前伸出一隻手。

    薩甯快步走近他——握了他的手。

    兩個年輕人含着微笑彼此看着——于是雙方的臉上都泛起了紅暈。

     “好啊!好啊!①”潘塔列昂像瘋了一般,一下子從樹叢裡猛沖出來,大聲叫嚷着。

    軍醫原先坐在一個砍伐後留下的樹墩上,現在則立起身來倒掉瓦罐裡的水,懶洋洋地蹒跚着步子,走向林邊空地。

     ①原文為意大利文。

     “榮譽感已經得到滿足——決鬥就此結束!”封-裡希特先生宣告說。

     “Fuori!(фopa)”①潘塔列昂憑着早先的記憶,再次大叫一聲。

     ①Fuori——語氣詞,意大利文。

    此詞有兩個意思:一是運動中強者對弱者表示讓步;二是演出時觀衆要求演員再來一次的呼喊。

    此處當作第一義解,此詞在歐洲其他語種裡也有采用,如俄語(фopa)。

     說真的,薩甯在和軍官先生們相互鞠過躬而坐上馬車的時候,自己渾身感到的如果不是一種滿足,那麼就是猶如鏖戰一場以後的那種輕快;然而另外還别有一番滋味,一種類似羞恥的感情在他心頭蠕動。

    他覺得,适才自己參加的那場決鬥,好像是一種虛僞,一種久積的惡習,一種常見于軍官和大學生中的通病。

    他回憶起當那個軍醫看見他和唐诃夫男爵幾乎手挽着手走出樹林時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就是說皺了皺鼻子。

    後來,當潘塔列昂向那同一個軍醫償付他應付的四個金币的時候……唉!真不是味兒! 是的,薩甯感到有點慚愧和羞恥……雖然從另一方面說他不這樣又怎麼辦呢?難道可以不給惡作劇的青年軍官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