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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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

    見鬼!見鬼!①”潘塔列昂反複說,抖動着頭發,哀聲歎氣地。

     ①原文為意大利文。

     然而馬車卻隐隐甸甸,不停地滾着,滾着。

     晨色是迷人的。

    法蘭克福開始熱鬧起來的街道,看上去是如此潔淨安适,屋宇的窗戶像錫箔一樣泛着粼粼白光;馬車一出城門,即從高處尚未全明的藍天深際傳來了雲雀清脆的啼啭。

    忽然,在馬路的拐角處,一棵高大的楊樹背後,露出一個熟識的人影,走了幾步又停下來。

    薩甯凝神望去,我的天哪!是愛彌兒! “難道有什麼事讓他知道了嗎?”薩甯對潘塔列昂說。

     “告訴您,我真是瘋子,”可憐的意大利人絕望地、幾乎是叫喊着大聲說。

    “這個不幸的孩子折騰得我一夜不得安甯,——所以今天早上我隻好對他全說了。

    ” “原來如此,你的‘秘密’①。

    ”薩甯自忖。

     ①原文為意大利文。

     馬車趕上了愛彌兒;薩甯吩咐車夫停車叫那個“‘不幸’的孩子”走過來。

    愛彌兒跨着遲疑不決的腳步走來,臉色像昏厥那天一樣地蒼白。

    一雙腳勉強支撐着他的身子。

     “您來這裡幹什麼?”薩甯厲聲正色地問他,“為什麼不呆在家裡?” “允許我……允許我和你們一起走吧。

    ”愛彌兒用顫抖的嗓音哺哺說,兩隻手垂着。

    他的牙齒像打擺子一樣地上下相碰。

     “我不會妨礙你們——可是求您允許我去!” “假如您覺得對我哪怕有一絲一毫的感情或敬意,”薩甯說,“那麼您馬上回家或到克留别爾先生的店裡去,而且什麼也不要對人說,等我回來。

    ” “等您回來,”愛彌兒沉吟道,——但是他的聲音剛出口就戛然而止了,“可是如果您被……” “愛彌兒!”薩甯打斷他的話,用眼色指指馬車夫。

    “冷靜一點!愛彌兒,回家去吧!聽我的話,我的朋友!您說您愛我吧。

    那麼我請求您!” 他把手伸給他。

    愛彌兒向前躍進一點,哽咽着,把他的手挪到自己的嘴唇邊,——于是從路上跳到旁邊,穿過田野,轉身朝法蘭克福跑去。

     “也是一顆高尚的心。

    ”潘塔列昂嘟嘟哝哝地說,而薩甯卻陰郁地看了他一眼……老頭縮到馬車的角落裡。

    他意識到自己的過錯;另外,他又越來越感到驚奇:難道真的是他當了仲裁,是他既雇來了馬車,又隻身張羅裡裡外外,一大早六點鐘就離開了自己安逸的住房?而且他的腿病又發了,腫得厲害。

     薩甯覺得有必要給他鼓鼓氣……說來也巧,他想出了該說的話: “您當年的勇氣哪裡去了,尊敬的奇巴圖拉先生?到哪裡去了——以前的勇氣①?” ①原文為意大利文。

     奇巴圖拉先生挺直了身子,皺起眉頭。

     “I1anticovalor?”他粗聲粗氣地宣告說。

    “Noneancopento(它還沒有完全消失呢)——ilanicovalor!!” 他裝出煞有介事的樣子,開始談自己的經曆,談歌劇,談偉大的男高音歌手加爾西亞,——他今天來加拿烏,已經是夠英勇的了。

    應當說:世界上最強有力或最軟弱的……都莫過于諾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