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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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威爾遜說,“别盡說廢話。

    ” 他們坐在那兒樹蔭裡,營房就安紮在幾棵枝葉繁茂的刺槐樹底下,樹林後面是一座地面上盡是圓石的懸崖,還有一片一直伸展到一條小河旁的草地,河底盡是圓石,河對岸就是森林,他們喝着冰得非常可口的兌酸橙汁的杜松子酒;仆人們在安排餐桌的時候,他們兩個人的眼光互相避免接觸。

    威爾遜心裡雪亮,那幫仆人現在全知道了,當他看到那個侍候麥康伯的仆人一邊把盆子放在桌上,一邊用古怪的眼光望他的主人的時候,他就用斯瓦希裡語⑤聲色俱厲地責備他。

    那個仆人臉色一變,轉過身去—— ⑤非洲桑給巴爾和附近海岸的信仰伊斯蘭教的班圖族人的語言。

     “你跟他在說什麼?”麥康伯問。

     “沒什麼,告訴他手腳麻利點,要不,我會讓他狠狠地挨十五下。

    ” “挨什麼呢?鞭打嗎?” “這樣做完全不合法,”威爾遜說,“扣他們的工錢倒是允許的。

    ” “你可仍然鞭打他們嗎?” “啊,可不是。

    他們要是決定去控告的話,就免不了要鬧出一場風波。

    可是他們從來不去。

    他們情願挨揍,不願扣錢。

    ” “多奇怪!”麥康伯說。

     “說真的,一點也不奇怪,”威爾遜說,“你願意挑哪一件? 被人用桦樹條狠狠揍一頓呢,還是拿不到工錢?” 他話一出口,頓時感到有點窘,沒有等麥康伯回答,就接着說:“咱們全都天天在挨揍,你知道,不是在這個方面,就是在另一方面。

    ” 越說越不象話了。

    “我的老天啊,”他想,“我成了一個外交家啦,對不?” “是啊,咱們在挨揍,”麥康伯說,眼光仍然沒有望他,“我對那件獅子的事非常難受。

    不應該再傳出去了。

    我的意思是說,别讓任何人聽到這件事了,好不?” “你的意思是說,我會不會在馬撒加俱樂部裡談這件事嗎?”威爾遜現在冷冷地望着他。

    他沒有料到麥康伯會這麼說。

     他原來不但是個該死的膽小鬼,而且是個該死的下流胚,威爾遜想。

    直到今天,我還相當喜歡他哪。

    但誰能摸得透一個美國佬呢? “不會的,”威爾遜說,“我是一個職業獵人。

    我們從來不談論主顧。

    這件事你盡可以放心。

    不過,由你來要求我們别談論,這是不象話的。

    ” 他現在打定主意了,鬧翻要自在得多。

    那麼他可以獨自個兒吃飯,可以一邊吃飯,一邊看書。

    他們歸他們吃。

    他在出去打獵的時候才遇到他們,隻有非常正式的接觸——法國人管這叫什麼來着?崇高的敬意——這樣做比不得不應付這種無聊的感情糾紛要自在得多。

    他要侮辱他,幹脆就此鬧翻。

     那麼,他就可以一邊吃飯,一邊看書,他仍然可以喝他們的威士忌嘛。

    這是表示打獵的主顧和陪打的獵人關系不好的一句習慣語。

    你偶然遇到另一個白種獵人,問他:“情況怎麼樣啊?”如果他回答:“啊,我仍然在喝他們的威士忌,”那麼你就知道情況準是糟糕透頂了。

     “對不起,”麥康伯說,擡起那張美國人的臉望着威爾遜,那張臉到了中年還會是孩兒臉;威爾遜注意到他水手似的短發、俊俏的眼睛,不過眼光有點兒躲躲閃閃,端正的鼻子、薄嘴唇和漂亮的下巴。

    “對不起,我不知道。

    有許多事情我不懂得。

    ” 那麼,我該怎麼辦呢,威爾遜想。

    他已經完全準備馬上同他幹脆鬧翻,但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