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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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猶如點點微弱的月光照耀着昏暗的沙漠。

    這是枯骨發出的磷光,盡管有科學的解釋,人們遇到這種鬼火,知道它是來自一塊骨頭,仍禁不住毛骨悚然。

     夜半,開始下雨了。

    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事的确,我什麼也沒看見,因為太黑了。

    我們緊緊地拉上窗簾,還用布條塞好縫隙,但雨水還是從二十處流進車箱。

    沒有可躲避的地方。

    如果挪動腳避開一股漏下來的水,身子就得讓雨水澆。

    如果動動身子,在别的地方又會遇到一股。

    如果你從水淋淋的毯子裡鑽出來坐起,肯定會有一股水正澆在你的後腦勺上。

    同時,馬車在滿是溝壑的路上摸索前進,車夫面前的能見度不超過一英寸,也找不到路,暴風雨那樣無情地打來,馬匹也無法控制。

    風雨的勢頭剛過,押車就提着燈跳下去找路,剛下車就掉進了一個十四英尺的陷坑裡,手裡的燈象一顆流星一樣也跟着滾了進去。

    一摸到底,他就瘋狂地叫道: 别過來! 車夫正盯住他掉下去的那塊危險的地方,聽了這話。

    他以被冒犯了的口氣答道:你當我是個該死的傻瓜? 押車用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找到了道路這說明我們瞎摸了多遠,也說明我們冒了多大的危險。

    他順着我們的車轍往回走,有兩處摸到了危險的邊緣。

    我一直很慶幸那晚上沒有丢掉性命,這沒啥特别的原因,但我總是很慶幸。

     第十天早上,我們渡過了格林河一條美麗、寬闊、清澈的小河。

    車開下去,河水剛剛淹過我們的郵包床,我們就在河裡等着,直到又套上了幾匹馬,将我們拖上陡峭的河岸。

    河水涼爽舒适,我們身上本來就找不到一塊幹的地方,河水也無從把我們的衣服再打濕了。

     在格林河站,我們吃了早飯熱甜餅,新鮮的羚羊肉和咖啡這是我們在合衆國的大鹽湖城之間吃的唯一的一頓可口的飯,一頓真正滿意的飯。

    想到以前那三十頓單調倒胃的飯菜,這頓簡單的早餐,在歲月流逝這麼多年以後,仍象一座發射塔一樣高高地聳立在我們記憶之中! 下午五點,我們到了布萊基堡,離南關一百七十英裡,離聖約瑟夫一千零二十五英裡。

    往前再走五十二英裡,在回聲谷口,我們趕上了弗洛伊德營的六十名美國士兵。

    在前一天,他們向三、四百個印第安人開了火,因為他們認為這些人聚在一起是圖謀不軌。

    在接着的戰鬥中,他們抓住了四個印第安人,把其餘的人追趕了四英裡,但一個也沒傷着。

    這看起來說的是實話。

    我們打算下車去與這六十名大兵同路,但想到印第安人有四百之衆,我們決定還是往前走,去與印第安人搭伴。

     回聲谷有二十英裡長,它象一條又長、又窄、又平順的街道,微微向前傾斜,兩邊夾着高聳陡峭的粗礫岩牆,許多地方有四百英尺高,上面有平台,好象中世紀的城堡。

    這是山區最完善的道路,車夫說,他要讓馬兒随便走,他果然那樣做了。

    如果現在呼嘯穿過這裡的太平洋直快列車比我們當年的馬車跑得更快的話,我倒會羨慕那些旅客的歡暢。

    我們真象是收起車輪在飛翔。

    郵包飛起來,停在空中,又在動蕩中落下來!我可不愛吹牛,我說的是真情實況。

     然而,時間去得很快。

    下午四點鐘我們爬上大山之巅,離鹽湖城還有十五英裡,這時,大地沐浴在落日的餘輝之中,一張群峰構成的巨幅風景畫突然映入我們的眼簾。

    我們是從一架絢麗的彩虹下面遠眺這絕妙的景色!甚至連車夫也勒住馬匹注目凝視! 約半小時或一小時後,我們換了馬,和一個摩門教的毀滅天使一起吃晚飯。

    我現在知道了,毀滅天使是羅馬教庭派遣出來專司送不讨人喜愛的公民去長眠的後期聖徒。

    這些摩門教毀滅天使和他們的血腥可怕的勾當,我已聽說過一些。

    我還沒走進這個人的房子,渾身已經在發抖了。

    我真為聽到的那些離奇的傳聞感到遺憾,他隻不過是個暴躁、庸俗、好鬥的老流氓而已。

    他大概殺人不眨眼,很對魔鬼的口味,但是,你聽說過這種沒有尊嚴的天使嗎?你能容忍這種穿肮髒襯褲、不系褲帶的天使嗎?你能尊敬一個象海盜一樣放聲狂笑、狂妄自大的天使嗎? 還有些惡棍在場他們是這家夥的同伴。

    有一個紳士模樣的人希伯C肯波爾的兒子,高個子,好身材,三十歲左右。

    許多邋遢女人端着咖啡壺、面包盤還有晚餐用的其它食具,急急忙忙,跑來跑去。

    據說,他們是這位天使的妻子至少也是他的妻子的一部分。

    他們當然是他的妻子,如果是雇來的幫工,他們就不會讓這位天使火氣沖天,罵來罵去。

     這就是我們對西部奇風異俗的第一次經曆,并不令人滿意。

    但我們并沒有花多少時間去作考察,而是繼續前行,去到那位後期聖徒之家,先知的堡壘,美國唯一絕對君主的首都大鹽湖城。

    夜暮降臨時,我們在鹽湖之家旅館住下來,打開了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