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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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繞過遮擋視線的懸岩,似乎我們便能夠盡情地眺望,注視這整個巨大的地球了,它那山川、海洋和大陸都融為一體,在神秘的夏日霧霭中伸展開去。

     總的說來,南關象一條峽谷而不象一座雲中吊橋但在有個地方,卻極象座吊橋。

    在那裡,一兩座紫色的大山巍然聳立在我們兩邊,使我們覺得,在那極深的下面還有平原和山谷,如果我們能夠走到邊上,就會看見的。

    這些不食人間煙火的蘇丹們的頭巾是翻滾的雲塊。

    雲塊不時撕裂開來,一朵朵的散亂地向四面八方飄去,後面拖着大片的影子;傾刻又抓住檔道的山峰,停留下來,将其纏裹住,然後又撕裂開來,放開紫色的山峰,就象剛才放開那巒峰起伏、披着新雪的紫色大山一個樣。

    這些吓人的雲塊飄過時,黑壓壓地掠過觀者的頭頂,敗絮般的雲絲撲面而來,使人不由得脈管緊縮。

    在我提到的一個地方,你可以在你腳下看到許多縮小了的山巒,山谷向下延伸,直接遠處溟蒙的平原,平原上橫貫的細線就是道路,一簇族的羽毛就是樹木。

    這是一幅沉睡在陽光下的美麗圖畫。

    但是,即将來臨的風暴皺着眉頭,拖着一道黑影偷偷襲了上來,使它的畫面越來越昏暗;這時,盡管你站立的高處正是烈日淩空,沒有一絲陰雲,但你卻能看到風暴向下撲去,幹條火蛇在岩石上跳躍,鋪天蓋地的大雨向峽谷中傾瀉;你會聽到隆隆雷聲,霹靂轟鳴。

    我們觀賞到的這種景象許多人并不陌生,但對我們來說,卻是個奇觀。

     我們輕快地向前疾馳。

    不久,在絕頂上,(盡管車行半個小時左右,我們一直覺得是奔馳在頂峰上,都一般高低),我們看到一條清泉。

    泉水從兩個泉眼裡湧出,分别向兩個相反的方向流去。

    押車說,我們面前的那條小溪剛剛踏上旅途,向西奔往加利福尼亞灣和太平洋,它要流過幾百甚至幾千英裡的不毛之地。

    他還告訴我們,另外一條小溪正在離開雪峰中的老家,向東開始了一條同樣的旅程我們知道,即使我們把這條不起眼的小溪忘了掉,在許多年後,它依然會湍湍不息地奔下山坡,穿過深澗峽谷,從黃石河中流過。

    它會潺潺地注入那寬闊的密蘇裡河,橫越那無人知曉的平原、沙漠和人迹罕至的荒野,在樹根、沉船和沙灘間留下一長串朝聖者的艱難足迹。

    它将彙入密西西比河,拍擊聖路易港,繼續奔騰向前,流過淺灘、沙洲和礁石重重的河道,掠過水深流急密林夾岸的河曲,在樹木蔥籠的小島間那迷人的小道和秘密的水巷中穿行。

    然後,它又經過一連串的河灣,這裡的兩岸已不是遮天蔽日的森林,而是一望無際的碧綠的蔗田,途經新奧爾良,又流過一連串彎彎曲曲的河道最後,經過長達兩個月的黑夜與白天,曆盡旅途中的辛勞、興奮、歡樂和艱險,經受住了幹旱、抽灌以及蒸發的嚴重損失,它越過墨西哥灣,在熱帶海洋那寬闊的胸懷裡躺下來,再也不回頭把那些雪峰看上一眼,或對它們懷念。

     我在一張紙上給家鄉的朋友寫了幾句心裡話,投進水流裡。

    可是上面沒有貼郵票,它在某個地方給扣下來了。

     在山頂上,我們趕上了一個移民隊,許多車馬,許多疲倦的男女;還有許多醜陋的牛羊。

    我認出,這支遠征隊的頭領,一個滿身灰塵的騎手,就是約翰。

    世界之大,人口之多,可偏偏在離家鄉數千裡之遙的落矶山巅上碰見他,這個我最不想見的人。

    我們曾是多年的同窗好友。

    但有一次,我的孩子氣的惡作劇破壞了這種友誼,再也沒有恢複過。

    是這麼回事:我過去常去拜訪一位編輯,他住在臨街的三樓上一個房間裡,有一天他給我一個西瓜,我正準備大吃一頓,這時,我偶而往窗外一望,看見約翰正站在下面,一個無法抑制的欲望湧上心頭,想把西瓜扣在他頭上,跟着,我就這樣做了。

    結果我損失慘重。

    西瓜糟沓了,約翰又絕不肯原諒我,從此我們不再來往,後來就你東我西了。

    但在這種情況下我卻又見到了他。

     我們倆同時認出了對方,手熱情地握在一起。

    好象我們之間從來沒有冷淡過一樣,誰也不再提及那些嫌隙,一切都被埋葬。

    在遠離家鄉的荒涼的山崗上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這個簡單的事實就足以使我們忘卻一切,隻有愉快的回憶。

    在誠摯的再見和上帝保佑你聲中,我們又分手了。

     花了許多難熬的小時才登上那漫長的落矶山嶺,現在,開始下山了,峰回路轉,我們以輕快的速度向山下馳去。

     我們把白雪皚皚的溫得河山和尤因塔山甩在身後,向前飛奔,一路上壯麗的景色目不暇接,偶爾也穿過一堆堆牛騾的白骨這是以前大遷移的紀念碑到處是東倒西歪的桌子和小堆小堆的石頭。

    車夫說,這些東西表明,它們是更珍貴的遺骸的安息之鄉,是最凄涼的墓地!是郊狼和渡鴉的家園荒涼和不毛的别名。

    在潮濕,漆黑的夜晚,這些骷髅發出慘淡可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