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麻雀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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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麻雀山:莫斯科市莫斯科河右岸一帶山地,高出河面約六十至七十米。

    自1935年後改稱為列甯山。

     雷雨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道七色彩虹像拱橋般橫亘在整個莫斯科上空。

    它的一端落入莫斯科河,仿佛在吮吸河水。

    在高處,在山岡上,可以看到兩片樹叢之間有二個黑黢黢的人影,那是沃蘭德、卡羅維夫和河馬。

    他們騎在三匹鞍鞯齊全的黑馬上,眺望着河對岸的城市和閃耀在千萬扇朝西的窗戶上的破碎的太陽,眺望着女修道院①中的一座座美麗的小塔。

     ①指莫斯科女修道院,因彼得大帝在推翻其姊索菲亞後曾将索菲亞囚禁于此而聞名。

     空中響起一陣呼嘯聲,阿紮澤勒飛馳而來,緊跟在他的黑鬥篷後面的是大師和瑪格麗特。

    三個人一起降落在等候他們的人身旁。

     經過短暫的沉默,沃蘭德開口說: “不得不打擾二位了,瑪格麗特-尼古拉耶夫娜和大師!不過,你們還是别生我的氣。

    我想,我不會讓你們二位後悔的。

    那麼,好吧,”他隻對大師一人說,“您去向這個城市告别一下吧。

    時辰已到,我們該離開這裡了。

    ”沃蘭德說着,舉起那隻戴着喇叭口黑手套的手,指了指河對岸。

    對岸無數個火紅的太陽正在把窗玻璃燒化,而在這些太陽的上空則籠罩着一層雲霧、黑煙和水汽——那是一天中被曬得滾燙的城市散發出來的。

     大師翻身下馬,離開幾個騎士,在地上拖着黑鬥篷向山風的斷崖處跑去。

    大師凝望着眼前那座城市,刹那間确實有一種牽腸挂肚的愁緒悄悄浮上了他的心頭,但這種感情很快便為某種甜美的惶惑感所代替,繼而又變成了面對着浪迹天涯、居無定處的生活的激動不安。

     “這是永别!必須明确認識這一點。

    ”大師小聲自言自語着,舔了舔幹裂的嘴唇。

    他開始靜靜地谛聽自己的心聲,他想确切地銘記下此刻他心靈中發生的一切。

    他覺得,他内心的激蕩逐漸變成一種深邃的、非常強烈的委屈感。

    但這種感覺并沒有持續多久,便煙消雲散了,不知為什麼又産生了一種傲世出塵的冷漠感,而它最終又被一種永恒安甯的預感所代替。

     幾個騎馬人默默地等待着大師。

    他們看到,在斷崖邊上,一個高高的黑影做出各種姿勢,時而昂首挺胸,像是恨不得一眼望遍全城并進而窺視它的四周,時而又俯首沉思,仿佛要窮盡腳下那橫遭踐踏的芳草的奧秘。

     還是不甘寂寞的河馬打破了這沉默。

    他向沃蘭德請求說: “老師,請允許我在飛行之前吹聲口哨以示告别吧。

    ” “你會讓這位女士受驚的,”沃蘭德回答,“另外,你别忘了,你今天的各種胡鬧也該到此結束了。

    ” “噢,不,不,主公,答應他吧,”瑪格麗特急忙說。

    她這時穩坐鞍橋,雙手叉腰,長長的黑鬥篷後襟曳到地上,活像一個阿瑪宗人①,“您就讓他吹一聲吧。

    在啟程遠行之前我覺得有些感傷。

    主公,這也很自然吧。

    甚至在一個人明知行程的終端會有幸福的情況下仍然會這樣,是吧?所以,您就允許他逗大家開開心吧,不然我真怕最後會哭哭啼啼的呢,那可就把個大好行程給攪了!” ①或譯為“亞馬孫女人”,古希臘神話中的一個尚武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