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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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弟弟,路易十六在位時,人稱他普羅旺斯伯爵和“先生”)時完全一模一樣。

    他在立憲會議自己辦公室内投那麼缺德的票(指他投票贊成第三等級代表加倍的事),現在大概跟自由黨串通起來,讓他們講話,讓他們争辯。

    這個假裝曠達的僞君子,過去對他哥哥(指路易十六)是個危險人物,将來對他弟弟(指未來的查理十世)也同樣危險。

    這個身體粗壯、心胸狹窄的人專門喜歡給他的繼承人制造許許多多麻煩,我真不知道他的繼承人是否能夠擺脫這種困境。

    再說,他十分憎惡他的繼承人,臨死時一想到:‘他統治不了多久。

    ’說不定心裡挺高興呢!” “姑母,這是國王呀,我榮幸地屬于他,而且……” “怎麼,我親愛的,你擔任個職務就不敢直言不諱了麼!你也出身于可與波旁家族并駕齊驅的名門呀!如果吉斯家族更果斷一些,國王陛下說不定到今天是一個可憐蟲呢!我死得正是時候,貴族已經滅亡了。

    是的,我的孩子們,對你們來說,一切全完了!”她注視着主教代理官,說道。

    “我侄女的行為真的要弄得滿城風雨麼!她錯了,我并不贊成她這樣做,一樁毫無意義的醜聞就是過失。

    不過,這種不合作統的事,我還是懷疑。

    是我把她養大的,我知道……” 正在這時,公爵夫人從她的小客廳走出來。

    她聽出了姑母的語聲,而且聽見提到蒙特裡沃的名字。

    她穿着早晨的便裝。

    而且就在她出現的時候,德-葛朗利厄先生正心不在焉地從百葉窗往外望着,他看見他侄媳婦的馬車空着回來了。

     “我親愛的女兒,”公爵對她說道,捧住她的頭,在她前額上親吻了一下,“出了什麼事,你不知道嗎?” “出了什麼非同小可的事情呢,親愛的父親?” “整個巴黎城的人都以為你在德-蒙特裡沃先生府上呀!” “我親愛的安東奈特,你根本沒出門,是不是?”王妃說道,向公爵夫人伸出手去。

    公爵夫人懷着深深的敬意親吻王妃的手。

     “是啊,親愛的母親,我沒有出門。

    可是,”她轉過身去向主教代理官和德-葛朗利厄公爵問好,一面說道,“我倒很願意整個巴黎城的人都以為我在德-蒙特裡沃先生府上。

    ” 公爵雙手往空中一舉,絕望地拍拍手,然後叉起胳臂。

     “你這麼任性,不知道後果如何嗎?”他終于說道。

     年邁的王妃蓦地站起身來,注視着公爵夫人。

    公爵夫人忽然滿面绯紅,垂下了眼睛。

    德-紹弗裡夫人輕輕拉了她一下,對她說道:“讓我親親你,我的小天使。

    ”她滿懷深情地吻了公爵夫人的額頭,和她握手,微微一笑,接下去說道,“我們已經不是瓦盧瓦時代了(瓦盧瓦,卡佩家族的一支,波旁王朝以前的王室),我親愛的女兒。

    你已經玷污了你丈夫和你自己的社會地位。

    不過,我們馬上就設法挽回這一切。

    ” “可是,我親愛的姑母,我什麼也不願挽回。

    我希望全巴黎都知道,或者都在傳,說我今天上午在德-蒙特裡沃先生家裡。

    不論這個傳聞多麼不确,破壞它,對我損害極大。

    ” “我的女兒,那你是要敗壞自己的聲譽,讓你的家庭難過悲傷了?” “我的父親,我的家庭,為利害關系将我犧牲,雖然并非所願,但是已注定讓我忍受無法挽回的不幸。

    你們可以責罵我做這樣的事尋找慰藉,可是你們一定會可憐我的。

    ” “你辛辛苦苦要讓女兒們象個樣兒地成家立業,得到的報答就是這個啊!”德-納瓦蘭先生低聲對主教代理官說道。

     “親愛的小姑娘,”王妃一面将落在長裙上的鼻煙粒抖掉,一面說道,“如果你能夠得到幸福,就幸福好了;問題不在于擾亂你的幸福,而是要把你的幸福與體統調和起來。

    我們在場的人都知道,婚姻是不完善的制度,戀愛能緩和一些矛盾。

    不過,找一個情人,難道就非得把床鋪到卡盧塞爾凱旋門頂上麼?好了,理智一些吧,聽我們的話!” “我聽。

    ” “公爵夫人,”德-葛朗利厄公爵說道,“如果叔叔伯伯們不得不與他們的侄媳婦保持關系,這是因為他們在社會上有個地位問題;社會給他們榮譽、報酬、薪水,正象社會也将這些給予國王的每個臣民一樣。

    所以我前來并不是為了跟你談我侄子的問題,而是談你的切身利益。

    咱們來算算吧!如果你非要搞得滿城風雨,你那位先生我了解,我也不怎麼喜歡他。

    朗熱相當吝啬,自私得要命。

    他會和你分手,而将你的财産握在手裡,讓你一貧如洗,自然也沒有地位。

    你最近從姨祖母那裡繼承來的十萬利勿爾年金,将讓他的情婦們尋歡作樂去花掉。

    你被法律束縛住手腳,對這種安排隻能表示同意。

     “若是德-蒙特裡沃先生離開你呢?我的上帝,親愛的侄媳婦,咱們不要動氣。

    當你還年輕貌美的時候,這個男人是不會抛棄你的。

    可是我們曾見過多少标緻的女子受到遺棄,甚至王妃裡也有這種情況。

    請你允許我提出這個幾乎不可能的假設,我但願這是不可能的。

    那麼,沒有了丈夫,你會落到何種地步呢?還是小心謹慎對待你的丈夫吧,就象細心保護你的姿色一般。

    不管怎麼說,丈夫和美貌,是女人的安全傘。

    我假定你一直幸福,得到恩愛,任何不幸事端不計算在内。

     “即便如此,如果萬一你們有了孩子呢?你們怎麼辦?叫他們姓蒙特裡沃麼?好吧,他們根本不能繼承父親的全部财産。

    你想把你的全部财産給他們,他想把他的全部财産給他們。

    我的上帝,當然沒有比這個更自然的了。

    可是你會發現,法律在跟你們作對。

    合法繼承人和私生子打官司,我們見過多少!我聽到這類官司在世界各地的法庭上回響。

    你可能求助于委托遺贈人(委托一個人接受和管理遺贈,然後請他将财産轉交真正的繼承人):若是你相信的人欺騙了你,說實在的,人世的法律部門對此根本就一無所知,可你的子女就會破産。

     “好好抉擇一下吧!看你現在多麼尴尬。

    不管怎麼說,你的子女定然被你一時心血來潮葬送掉,地位被剝奪。

    我的上帝啊,隻要他們還小,總是天真可愛的。

    可是早晚有一天,他們要責備你,說你更多地考慮你自己,而不是他們。

    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貴族,對這一切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孩子長大成人,成了人就忘恩負義。

    在德國,我不是親耳聽豪亨的少爺吃過夜宵後說什麼:‘如果我的母親是個規矩女人,我就會是在位君主了。

    ’麼?‘如果’這個字眼,我們一輩子都在聽平民說。

    它确實進行了革命。

    人們不能指責自己的父親,也無法非難自己的母親時,他們就怪罪上帝叫他們命運不濟。

    總而言之,親愛的孩子,我們是來點撥你的。

    好吧,我的意思一句話就能概括,你應該思之再三:一個女人千萬不要叫丈夫占住理。

    ” “我的叔父,隻要不堕入情網,我也會算計這些。

    在不是獨有情感的地方,我也象你一樣看得見利害關系,”公爵夫人說道。

     “可是,我親愛的小姑娘,生活無非就是利害與情感的錯綜複雜關系罷了,”主教代理官反駁道,“為了幸福,尤其在你所處的地位上,就必須将情感與利害關系統一起來。

    一個妓女想跟誰幹就跟誰幹,這可以理解;可是你有相當可觀的一筆财産,名門望族,貴族頭銜,在宮廷中有職位,你就不應該把這些都扔到窗戶外邊去。

    為了把這一切調和起來,我們來到這裡要求你什麼呢?就是要求你不要踐踏約定俗成的法規,而是巧妙地繞過它。

    為了得到這個幸運兒的愛情,你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唉,我的上帝啊,我年近八十,哪個朝代,我記得都不曾遇見過這種戀愛呢!” 公爵夫人瞪了主教代理官一眼,老頭子立刻閉上了嘴。

    如果蒙特裡沃此刻能夠看見她,不是一切都會寬恕的麼…… “這如果是在舞台上,自然效果極佳,”德-葛朗利厄公爵說道,“可是,當這關系到你的奁外财産(婚約規定的單獨留給女方的财産,可供女方自由支配)、你的地位、你的獨立問題時,這就是毫無意義的了。

    你不是知恩圖報的人,我親愛的侄媳婦!長輩們鼓起勇氣将經驗之談送上門來,讓頭腦發瘋的年輕人聽到理智的語言,這樣的人家,你找不到多少。

    若是你情願遭受下地獄的懲罰,兩分鐘之内就可以放棄你的永福。

    可以!可是,這關系到放棄你的年金收入問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