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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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需要您的幫助了,”在包維斯給比阿特麗斯端來茶的時候,她欠起身對他說。

     她渾身無力,一動不動地躺了三個鐘頭。

    從村子裡回來以後,她去看望孩子,在那兒忙了一陣,累得出了一身冷汗,筋疲力盡地回到書房,就躺下了。

    現在後背的疼痛已經開始減輕,自從發生那場災難以後,每當比阿特麗斯精神上或體力上過度緊張時,後背就疼。

    她臉色蒼白,眼睛下出現了黑圈,她看了看包維斯,收起了笑容。

    他的臉看上去非常象滿腹牢騷的老公羊,露出一副習以為常的鄙視而又不滿的神色,他把一枝她喜愛的石楠放在桌上的盤子旁邊。

    她了解他的脾氣,斷定今天可以和他談話。

     “裡維斯先生回來了嗎?”她問。

    “他剛出去,夫人。

    和特爾福德先生一起出去的。

    您看他們正順着小路往下走。

    ” “這麼晚才去?” “他們算了一整天,現在是去找比爾商量。

    ” “還要和包爾維爾談談。

    早晨我們見過了老頭。

    但我們太匆忙了,隻來得及露了一個面,光感謝了他,答應晚一點再去,因為要漲潮了。

    請坐吧,包維斯。

    我們想收養潘維斯的一個男孩當兒子,我哥哥告訴您了嗎?” “告訴了,夫人。

    ” 他很不樂意地回答道。

    比阿特麗斯微微一笑。

     “您大可不必對我說,我擔負起一項困難的任務,非常困難的任務。

    如果我不想失敗,就要拿出自己的全部力量,還需要朋友們所能給予我的一切幫助。

    ” “是這樣的,夫人。

    ” “但我仍然相信,我能擔當得起來。

    ” “但願如此。

    ” “您認為不行嗎?請告訴我,包維斯,您知道今天早晨潘維林家出了什麼事嗎?” “當然知道。

    特爾福德先生告訴了我一些。

    裡維斯先生也談了。

    ” “父母裼争論,他們也對您談了嗎?” “對,這并不使我感到驚奇。

    ” “據您看,我是不是太冒險了?這一點我知道。

    但無論我們選擇什麼途徑,難道我們能肯定準會有幸福的結局嗎?” “未必。

    ” “我也這樣想。

    您了解他的父母——他們怎麼也談不攏。

    ” “每個人都把孩子往自己那一邊拉,而孩子又有自己的想法。

    是呀,事情很清楚。

    既然您想解救他,哪怕隻是想試一試,您也不能中斷。

    ” “他的父親救了我的兒子。

    ” “他卻差一點使自己的孩子成為孤兒。

    是啊,的确是這休閑,您隻能作這種選擇。

    哪怕隻有一點希望,也比什麼都沒有好,而且看業,要不就自殺,或者就是順便殺人,不然,就都得一下子來解決。

    ” “這麼說,您也想到過這一點?” “當然,沒說的,把肉拿給餓狗看,然後又拿走——這是危險的把戲。

    比爾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境地;您大概不知道,他多麼困難。

    他們想讓孩子成為機械師,已經六年了。

    他和妻子年複一年省吃儉用,攢了一點錢,在一隻捕魚帆船上入了一股——這一切都是為了攢錢讓他上學。

    可船在特列沃茲海角遇上了霧,沉了底,他們受到的損失太大了,弄得分文不剩。

    ” “多可怕啊!”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事,還有呢。

    後來他突然決定把自己的女兒送到卡梅福德當傭人,她傻頭傻腦。

    任何人都可以預先警告比爾,會有什麼結局。

    姑娘長得不錯,藍眼睛,淡色的頭發,就是腦子太笨。

    從小受的教育就是:父親的話是聖旨。

    他本來應該明白,換個人向她發号施令,她也同樣會俯首帖耳。

    用腳踩她,她也不會反抗。

    可是偏不行,他堅持自己的做法。

    我對他說:不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要幹力所能及的事。

    但是他連聽都不聽,他隻要一拿定主意,就象熊一樣地硬闖。

    ” “我理解。

    後來又出了和裡維斯夫人鬧翻的那件事。

    ” “對。

    她和蒙特斯圖亞特夫人想把他們一家從這兒趕走。

    ” 當時那兒正流行麻疹,他的一個男孩死了,他們隻有這個孩子機靈一些。

    不,還沒有亞瑟那樣靈,但比其他孩子強。

    後來瑪吉就和美以美會拉上了關系;她現在隻知道唱贊美詩,什麼也記不住,無論是什麼日子,總把飯燒糊,她隻唠叨一件事——無辜羊羔的血。

    我有時就想,在這兒可不要流什麼血。

    現在,當幸福終于向他微笑的時候,如果她還用那些美以美會的怪念頭去擋他的道,他腦袋一熱,大概會掐死她,等他以後醒悟過來,又會一頭紮到懸崖底下去。

    您不要以為比爾是一個惡棍;有多少人因為殺人而被絞死,其中大概有許多人連想都沒有想過要殺人。

    更多的是因為一時糊塗,并非懷有惡意。

    ”比阿特麗斯一字不漏地聽他講。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很高興,您也理解這一點。

    但如果我勝任不了,那将是一種不幸,對我的打擊,并不比對潘維林一家小。

    你理解嗎?” 他笑了。

     “您仍然認為,”她補充說,“我會失敗嗎?” “既然您如此直率地問我,夫人,如果您不見怪,我就坦率地回答您。

    我不說這件事毫無希望。

    既然您問我,據我看,事情的實質在于,您和您的全家是否能擔起這副擔子。

    收養兒子也有各種方式。

    您當然比許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