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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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來她還能恢複到原先的那個樣嗎?你說呢?亨利問道。

    ” 沃爾特不言語。

    他沒有勇氣說“不會”,也不敢說“會”。

     不幸的事故發生以來——已經十個月了——亨利幾乎總待在巴頓,因為他是這個破落家庭的最後一根支柱。

    可憐的亨利意料不到地面臨着多年未遇的嚴峻的生活問題,現在他孤立無援,就象一頭失去了主人的狗。

     比阿特麗斯感覺身體比預料的好。

    前半年,她卧床不起,可是現在,沒有人扶着,她也可以在房間裡走一走。

    當然,不能指望她将來走得快,走的時間長。

    因為她除了脊椎受傷外,還受了無法醫治的内傷,據大夫的意見,這會使她痛苦終生。

    但她已經沒有癱瘓的危險了,大夫認為,明年她就可以逐漸多做一些事。

     但令人懷疑的是,她是不是願意做什麼事。

    看來,她所經受的這次震蕩使她變成了另一個人。

    堅強的意志無影無蹤了,在她婚後的歲月裡,巴頓完全靠這種意志維持着。

    她的頭腦仍然清醒,如果能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家務一類的事情上來幾分鐘,她還能象原先一樣敏捷地解決這些問題。

    但隻要外部壓力哪怕減弱一分鐘,她的興趣就會消失,這一切事情就會又會流露出奇怪而又令人畏懼的冷漠。

    象從前一樣,她還是那樣溫柔,深明事理,對待丈夫和孩子甚至更加溫存。

    可是同時,他們是否康甯,好象她已不再操心,她願意将這種職責轉讓給任何一個願意接受的人。

     冬天從倫敦請來參加會診的名醫起先不大明白,她丈夫和哥哥為什麼如此絕望。

    他認為,對一個“典型的脆弱的婦女”來說,她的情況是完全正常的。

    但當他聽說她撲過去橫在孩子和公牛中間之後,大為驚訝。

    “真了不起,”他說,“母性的本能真是力量無窮。

    ”在沃爾特請他參觀了她的圖書館以後,他才明白,他在評價自己病人的性格時,是大錯特錯了。

     最後他得出一個結論,雖說結局尚難預料,但卻有根據可以相信,她在精神上會完全複原。

    “有時候,”他解釋說,“這種震蕩會導緻性格上的穩定變化,但這是罕見的,而且一定與大腦受傷有關。

    幸好這次頭部沒有受傷。

    我認為,在最近幾個星期裡,你們就能看到好轉。

    ”但他是十一月來的,現在已經五月了,沃爾特仍然沒有發現任何變化。

    他常常擔心,怕遺傳性的憂郁症在她身上發展起來。

     “現在,天氣暖和了,”家庭醫生說,“我想,改變一下環境,再加上海邊的空氣,對特爾福德夫人會有很大好處的。

    ” 對亨利來說,海邊的空氣指的就是布萊特赫姆斯頓。

    他興高采烈地把大夫的建議告訴妻子。

     “詹姆斯大夫是内行。

    聽我說:咱們還住那家旅館,繼續咱們當年不得不中斷的蜜月。

    絕妙的主意!海邊空氣是一劑良藥。

    ” 比阿特麗斯感到的隻是往日厭惡情緒的餘波,她嘟哝說,她什麼地方也不想去。

    坐在她身旁的沃爾特仔細打量了妹妹一眼,什麼也沒有說。

     “親愛的,聽我說,”亨利堅持說,“詹姆斯大夫勸你振作起來。

    ” 她滿臉倦意的笑了笑。

    值得費這番心思去振作嗎?為了什麼呢?亨利繼續對布萊特赫姆斯頓的迷人景色贊不絕口。

     “對,”她同意了,“海邊的空氣可太好了……要是能遠離人們和這種喧嚣的環境,去呼吸這種空氣……亨利,你一個人去吧,我什麼也不需要,我隻需要安甯。

    ” “比,可你為什麼不到我們康沃爾郡去住一陣呢?在那兒你會享受充分的安甯。

    範妮到八月份才回來,如果卡貴西安的空氣對你沒有好處,那麼其他地方的空氣也不會有好處的。

    ” 他的話卻引起了她的興趣。

     “親愛的沃爾特!”亨利表示反對。

    “把病人折騰到那麼遠的地方,這想法太離奇了……” “這種旅行并不太困難。

    她可以不慌不忙坐車來。

    ” “好吧,就算你把她弄到那兒去了,她在那兒又能得到什麼呢?是光秃秃荒原上的一間茅屋呢?” “亨利,夏天那兒并不是光秃秃的。

    那裡綠茵鋪地,鮮花盛開,蜜蜂嗡嗡叫,鳥兒在歌唱。

    再說蒙特斯圖亞特兄弟為祖母建築的根本不是茅屋。

    而是一座舒舒服服的房子,當然,比你的房子小,但一點也不遜色。

    ” “誰去伺候她呢?是你那位瘋瘋癫癫的威爾士人嗎?” “她可以帶愛蓮去。

    在離我們隻有七英裡的采石場附近住着一位很好的大夫。

    ” “怎麼?”亨利驚訝地說。

    “在那窮鄉僻壤的鬼地方,他居然沒餓死?我還以為,你們那兒最多也不過有一位女巫醫罷了。

    ” “起先我也這樣認為。

    可是周圍至少十分之九的土地是蒙特斯圖亞特夫人的,她非常關心自己的健康。

    此外,她很講究實際,甚至可以說有點吝啬,她認為,在自己莊園附近有一位好大夫,比每次都從倫敦請大夫要合算多了。

    托馬斯大夫是當地人,出身小康之家,非常喜愛打獵。

    幾隻野禽、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