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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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思想和想法沒有絲毫改變。

    當音樂震動我的靈魂時,我不需要任何話語使理解了一切,感覺到在全部生活的深處是純粹的和諧,并且深信在一切現象後面都隐藏着某種意義和美好的法則。

    盡管這是一種幻覺,然而我卻是生活于其中,并且從中獲得了樂趣。

     一也許蓋特露德在這個夏天不離開自己的丈夫,情況會好些。

    起初她确實好好休息了一陣,當她秋天旅行回來時,我見她真的比較健康、比較結實了。

    但是我們把希望寄托在這種體力恢複上完全是幻想。

     蓋特露德這幾個月和父親過得很好,她可以按照自己的願’望盡情休息,她每日聽任自己處于甯靜的環境中不再緊張地奮鬥。

    就象一個勞累過度的人盡情睡覺,人們允許他睡多久,他就睡多久。

    但是事實上她已經徹底耗盡了她自己的體力,這遠遠要超過我們所認識到的,也勝過她自己所了解的。

    幹是待到莫特不久來接她回家時,她卻恐懼了,喪失了勇氣,她失眠,還懇求父親讓她在家裡再住一個時期。

     老依姆多有些吃驚,因為他原來還以為,蓋特露德會高高興興地帶着新的力量和新的願望回到莫特身邊去的;然而他并沒有加以反對,反而小心翼翼地提醒她,讓她考慮考慮,一種暫時的、比較長期地分居往往是日後夫婦離異的前導。

    而她卻極為激動地反對這一看法。

     “我是愛他的!”她激烈地喊道,“我永遠不會對他不忠實。

    隻是和他一起生活實在太艱難了!我隻想稍稍休息休息,也許是休息幾個月,直到我又重新有了足夠的勇氣。

    ” 老依姆多盡力安慰她,當然他絕不反對自己的孩子在身邊再住一段時期。

    他寫了一封信給莫特,說蓋特露德身體欠佳,希望在家裡再休息一段時間。

    可是莫特不肯接受這個建議。

    他在這段夫妻分居的期間裡,非常思念自己的妻子,他急切地盼望見到她,他業已下定決心要重新全部得到她,把她據為己有。

     如今依姆多先生的信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失望。

    他即刻回了一封措辭激烈的信,對于嶽父充滿了懷疑。

    他肯定老人做了反對他的事,因為老人希望他們夫婦離異,他要求立即見到蓋特露德,希望切實地重新獲得她。

    老先生帶着這封信來找我,我們考慮再三,想找出一個穩妥的解決辦法。

    我們兩人一緻認為,讓這對夫婦避免在目前這一段時間裡立即見面是正确的,因為蓋特露德現在的狀況顯然不能承受任何風暴。

    依姆多優心忡忡,請求我親自到莫特處去走一趟,說服他讓蓋特露德再靜心休想一段時間。

    我現在覺得這是我義不容辭的事。

    當時我卻顧慮重重,害怕我的朋友知道我是他嶽父的心腹,了解他私生活中的種種情況,這是他自己絕不願意透露給我的。

    因而我就拒絕了依姆多先生,而他隻能再寫一封信,這當然是無濟于事的。

     不久莫特沒有事先通知就趕來了,他那種對愛情毫無約束的熱情以及他的猜疑之心把我們大家都吓壞了。

    蓋特露德對莫特和父親之間的兩封通信全不知道,因而莫特這次沒有料到的來訪以及莫特的幾乎近似憤怒的激動簡直使她驚訝至極。

    我還沒有料想到這就是一種痛苦的開端。

    我隻知道莫特在威脅蓋特露德,要她随他回到慕尼黑去。

    她表示打算跟他回家,倘若沒有其他辦法,隻是求他允許她還在父親身邊逗留一段時期,她疲倦了,需要安靜休息。

    于是莫特責備她受到父親的挑唆想要離開他,看到自己溫和的勸告未能奏效,便極其愚蠢地大發其火,命令她立刻随他回家。

    這便觸犯了她的自尊心,她保持着平靜,卻拒絕了他的要求,不再繼續聽從他,同時宣稱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來。

    這場吵架到第二天早晨才得到和解,莫特又羞愧又懊惱地宣布一切都順從她的意願。

    接着他便離開了,也沒有到我家裡來說一聲。

     當我聽說這件事後,十分驚吓,知道我從一開始就害怕的災難已經降臨了。

    我心裡思忖,醜惡而又愚蠢的争吵肯定會持續很長時間,直至她重又獲得愉快和勇氣再度回到他的身邊。

    而他在這段時間内将會處于精神危機之中,會變得很粗野,而且盡管非常想念她,卻會和她更為疏遠。

    他一個人待在家裡,短時間内會過得很好,可是不可能維持長久,他會失望,會酗酒,也許甚至會同别的女人相好,反正到處都有女人追逐他。

     而他卻靜靜地待了一段時間。

    他寫信給蓋特露德,再一次請她寬恕自己,她寫了回信,十分親切同情地勸告他暫且忍耐。

    這段時間中我很少看見她。

    我偶爾去拜訪她,要求她唱歌,她卻總是搖搖頭。

    然而我好幾次碰見她坐在鋼琴邊。

     最為令我奇怪和不安的是,這位漂亮、驕傲、過去一貫充滿活力、性格開朗而且内心平靜的女子,如今卻變得如此畏怯,顯然。

    她的感情深處正受到巨大震撼。

    她有時候來看我的母親,客她詢問我們的起居情況,她坐在靠近我母親身邊的一張灰色沙發上,略事休憩,她圖和我們閑聊,我痛心地看到,她要費很大勁才能勉強展露笑容。

    這種現象一直存在着,不論是我還是任何别的人都不了解她的痛苦,或者隻是把它看成是一種神經衰弱和表面的虛弱。

    因而我幾乎沒有能從她的眼中看到那種折磨着她的不和諧的痛苦,它如此明顯地表現在她的臉上,我仍然一無所知。

    我們在一起談天、生活和相互往來,好似一切都和從前一樣,而且我們彼此還覺得羞愧,還總是互相回避!就在這種悲哀的混亂感覺中,突然有一個想法攫住了我,使我熱血沸騰,我想到她的心已經不再屬于她的丈夫,已經獲得自由,因而現在将傾向于我,不會再度拒絕我,而是要獲得我,而且面對一切風暴和痛苦要在我的心上獲得庇護。

    于是我決心重新演奏我歌劇中熱烈追求愛情的音樂,這是我忽然間又重新熱愛并有了新的理解的音樂,我懷着渴求和期望度過了一個個熾熱的夜晚。

    同時再一次燃起了青春年代的一切可笑的、業已克服的痛苦,還有那些沒有滿足的欲望,其程度絕不亞于當年,當初就是她點燃起我内心的火焰,而我又給了她唯一的難以忘懷的親吻。

    如今它又在我唇上燃燒,在這片刻間,多年來的甯靜化成了灰燼,舍棄了的念頭又死灰複燃。

     這種火焰隻是目睹蓋特露德的現狀時才逐漸熄滅。

    我隻有極其厚顔無恥并毫不顧及她的丈夫、我的朋友,才能追随自己的願望,追逐她的心靈,我在這位待人熱情、感情細膩、性格執拗。

    内心受着痛苦折磨的女人的目光下,不禁感到羞愧起來,我隻能。

    以同情和關心愛護的态度去對待她。

    而她呢,越是痛苦、甚至喪失了希望,卻越發變得傲慢和不可接近。

    她以過去從未有過的嚴峻而高貴的态度挺直她那高高的身材,昂起她那美麗的烏金色的腦袋,不允許我們任何人向她表示最細微的同情以便接近她、幫助她。

     這一連串冗長沉默的日子也許是我一生中心情最沉重的時刻。

    蓋特露德在這裡和我近在飓尺,但卻無法接近,因為她願意獨自靜處。

    而那邊的布裡淇苦呢,我明白她對我的愛,在一段較長時間的避兔相見後,又心情緊張地有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交往二生活在我們中間的我那年邁的母親看到了我們的痛苦,料想到了整個情況,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因為我自己如此固執地保持沉。

    默,對于自己的狀況連一個字也不願意吐露。

    最糟糕的情況是必須親眼目睹那些确鑿的無可挽救的事實,眼看我那些最親近的朋友自趨滅亡,盡管我并沒有嚴密觀察,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