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 破産概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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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私蓄沒拿出來。

    監查人對雙方都能幫忙,或者替破産人的事業留個餘地,或者替有勢力的債主多撈一把:他是兩面不得罪的。

    能幹的監查人往往用贖回債務的辦法把破産的裁定撤銷,替破産人恢複地位,使他像皮球一般從地上直跳起來。

    監查人反正向着糧草充足的一面,不是保障債主中的大戶而犧牲債務人,便是為了債務人的前途而犧牲債主。

    可見全劇的關鍵就在監查人這一幕。

    監查人和商事代理人一樣,在戲裡的作用非常重要;一定要酬勞有了把握,他們才肯當這個角色。

    一千樁破産案,倒有九百五十樁的監查人站在破産人一邊。

    在我們的故事發生的時代,差不多總是由商事代理人跑去見商務裁判,向他提出監查人的名單;那必然是他們夾袋中的人物,熟悉破産人的業務,有辦法把大衆的利益和走了背運的體面朋友的利益加以調和的人。

    近年來,精明的法官往往叫人家提名,然後故意撇開這個人而另外派一個比較規矩的人。

     由此可見,破産有兩種:一種是破産人還想複業的,一種是掉在水裡情願沉到河底去的。

    這個區别,比勒羅知道很清楚。

    他和拉貢一樣,認為經過第一種破産的人很難保持清白,經過第二種破産的人很難恢複元氣。

    他先勸皮羅多把資産全部放棄,接着在市場上委托了一個最老實的商事代理人去執行,要他把所有的财産都交給債權人支配。

    按照法律規定,在辦理破産手續的時期,破産人一家的口糧應當由債主供給,但比勒羅通知商務裁判,說侄女和侄婿的生活歸他維持。

     生意上這種漆黑一團的情形,巴黎人體會很深;做買賣的都認為破産是沒人保險的意外事故,隻要自己被拖累的數目不大,即使空閑,也不肯冒冒失失的為之浪費時間,甯可把損失作為爛賬,自己還是做自己的生意。

    至于做小買賣的,老是為要應付月底的賬弄得焦頭爛額,關心自己的命運都來不及,怎麼還敢打一樁又拖日子又費錢的官司!他也不想了解破産的内情,隻學着大商人的樣;他知道了損失,隻有垂頭喪氣的份兒。

     現在的大商人不再宣告破産,而是大家客客氣氣的辦清理了:債務人能還多少,債權人就拿多少,出張收據把債務了結完事。

    這樣既免得丢臉,又免得被法院拖延日子,既不用出商事代理人的酬金,也不必把存貨壓低價錢。

    個個人覺得破産的結果不如清理實惠。

    因此巴黎宣告清理的事比宣告破産的事多。

     比勒羅道:“你要問些什麼?債權是一點沒有問題的。

    ” 比勒羅說:“難道你叫我們來,就是告訴我們要送輕罪法庭麼?你這種做法,今晚大衛咖啡館的人都要笑死了。

    ” 比勒羅說:“我知道,你不過想不吃虧。

    你精明得很,對付這件事像對付你房客一樣……” 比勒羅說:“你的确能向政府說明問題,可是關于眼前這件事,我們能向你說明什麼呢?” 比勒羅說:“不過法律規定,房客的家具隻擔保房租。

    ” 比勒羅答道:“哦,你對克拉巴龍相當慷慨;你放棄了大衆的利益,隻想自己多得好處;我要以債權人資格出來幹涉。

    我們還有商務裁判呢。

    ” 比勒羅看見皮羅多聽着吓壞了,就對莫利奈說:“你是這個意思麼?” 比勒羅對賽查瞅了一眼,要他特别注意。

     杜·蒂埃早已布置好,要叫他的老東家在這一回破産中一刻不停的受罪。

    辦法如下。

    因為時間在巴黎非常寶貴,兩個破産管理人通常隻有一個管事,另外一個不過是裝裝樣子,署個名,像公證文件中的第二個公證人。

    而那個實際負責的管理人又往往依靠商事代理人。

    因此在巴黎,上面所說的第一種破産案進行非常迅速,在法定限期以内樣樣都封好,包紮好,端整好,安排好。

    不出一百天,商務裁判就能像那位部長一樣狠心的說一句:“華沙的秩序恢複了!”杜·蒂埃的意思是要叫花粉商在生意場中永遠不得翻身。

    破産管理人的名單原是杜·蒂埃在幕後操縱的,比勒羅看了覺得大有文章。

    外号叫羊腿子的皮杜是債主中的大戶,偏偏百事不問;吹毛求疵的小老頭兒莫利奈并無損失,卻樣樣當家做主。

    杜·蒂埃有心把商場中一個正人君子的屍首扔給那隻小豺狼,讓它玩弄夠了再吞下去。

     小老頭兒說:“噢!債權是合格的,都審查過了。

    債權人都是正經而合法的!可是法律到底是法律,先生!破産人的開支跟他的财産不相稱……事實證明那個跳舞會……” 小老頭兒似乎很怕大衛咖啡館的輿論,他帶着吃驚的神氣望着比勒羅。

    這位破産管理人本以為皮羅多是一個人來的,打算拿出一副審判員面孔,表示他大權在握,是個邱比特。

    他想好了一套嚴厲的話,預備像控訴犯人一般搬出來吓唬皮羅多,把輕罪法庭當作闆斧似的在他頭上晃來晃去,拿皮羅多的驚慌失措開開心;然後聽着他的央告而緩和下來,表示自己寬宏大量,叫皮羅多受了侮辱還一輩子的感激不盡。

    他沒料到,上門的不是一條可以由他擺布的蟲兒,卻是一個生意場中的老手。

     多數巴黎的破産案隻到臨時破産管理人的階段為止,原因如下。

     在這種情形之下,有多少陰謀,多少斯迦拿蘭式的把戲,弗隆打式的花招,瑪斯加利式的扯謊,斯卡班式的空袋子,可能從上面兩套手段中發展出來,也可想而知了。

    作家要是願意動筆,每樁破産案的材料都足夠寫成《克拉裡斯·哈羅》那樣十四大卷的著作。

    我們隻舉一個例。

    巴爾瑪,羊腿子,韋勃勒斯脫,格萊,紐沁根一幫人的師傅,赫赫有名的高勃薩克,曾經想借一樁破産案,對一個以前給他吃過虧的生意人狠狠的還敬一下。

    他拿到債務人一批期頭開在協議書簽訂以後的票據,上面的數目加上清償的成數,等于他的全部債款。

    高勃薩克叫大家通過的協議書,把債權情讓了百分之七十五。

    這樣,債權人都吃了大虧,高勃薩克卻得了便宜。

    但破産人還簽出的一些違法的票據,也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折扣。

    在這筆款子中間,高勃薩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