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運來的女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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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

    是死者左手無名指上、嵌有小粒鑽石的戒指和與裙服同樣布料的腰帶。

     “這……确是妻子平時戴着的戒指呀!”貝島喃語似的說道。

     祥子的目光則盯視着腰帶:“我星期五傍晚去朋友家的時候,她穿着這件衣服啊!……” 祥子為什麼說“她”,碩大的眼睛怔怔地呆視着,但她卻并不顯得傷心。

     “看來果然沒有錯啊!”上田用優郁的聲音說道,點點頭。

    他打算先了解情況之後,将貝島父女帶回小金井警署,讓他們辨認已經運到那裡的屍體。

     “夫人為什麼會那麼慘,你們有什麼線索嗎?” “沒有線索。

    ……我們還不能相信啊!” “夫人有沒有卷入什麼糾葛,或遭人憎恨?” “不會。

    不會有什麼事。

    她沒有工作,又每天都在家裡……” 祥子也低着頭一言不發。

     “夫人身着家庭服裝,赤着腳,所以我們認為很有可能是在家裡喝了什麼毒藥後被打包的……” “中毒?” “現在還不能斷定,但勘查人員估計也許是氨酸化合物。

    ——因此,貝島君今天回家來時,沒有發現家裡有什麼異常嗎?比如來過客人,或打過包的痕迹……” “這麼說起來,廚房的水龍頭邊有客人用過的紅茶玻璃杯的葡萄酒杯各兩個,洗過後倒放着。

    ”祥子突然想起說道,“可能現在還放在那裡。

    ” 一名警員跟随祥子去察看。

    這間房子早晚要進行詳細勘查,因此他阻攔她不要用手觸摸。

     “你認識高濑光治君嗎?” “誰?” “住在小金井公寓裡的醫生,就是貨物的收件人。

    ” “不認識。

    ” “也沒有聽夫人提起過?” “沒有。

    ”貝島緊繃着臉繼續搖着頭。

     上田自忖,妻子去找男大夫看婦科,往往是不會告知丈夫的,而且丈夫就是知道了,也會裝聾作啞。

    他盯着貝島的眼睛又問: “那麼,夫人最近有沒有去婦科看過病?” “最近沒有……這麼說起來,兩三年前,她在醫院裡住過一段時間接受檢查。

    結果好像沒什麼大事。

    ” “記得是去年的春天啊!”祥子插話道。

     “那麼,大約有一年半了嗎?是哪家醫院?” “記得是高圓寺那邊的綜合醫院。

    她聽朋友們說,那家醫院的婦科很好。

    ” 貝島好不容易回憶起來的國立醫院,正是高濑光治工作的醫院,但是,貝島直搖頭,說沒有聽她說起那位替她看病的醫生名字。

     “總之,那具女性的屍體看來很可能是你的夫人,以你的名字托運,被送到了高濑君的公寓裡。

    你對此沒有線索嗎?” 上田将紙闆箱上揭下的粉紅色送貨單一放在貝島的面前,貝島那魁偉的身體掠過一絲痙攣,面龐眼看着變得蒼白,一副這才相信是事實的模樣。

     “這東西,我不……不知道啊!是有人冒用我的名字,而且這也不是我的筆迹啊!這筆迹,連祥子都看得出吧?”他抓起送貨單放到女兒的面前。

     “是啊!完全不一樣!” 也許是女兒的話給他打了氣吧,貝島稍稍露出苦澀的表情歪斜着臉,望着上田那審視的目光。

     “警察先生,萬一是我将妻子害死了,要用行李貨運的話,絕對不會用自己的名字吧?光這一點,就應該知道這起兇殺和我沒有關系吧?” 用警車将貝島和祥子送往小金井警署之後,上田徑直去了離貝島家有150米遠的荒井糧店。

    這家店前挂着“托送代理店”的很醒目的招牌。

     荒井糧店星期天休息,但店主荒井正在家裡。

    他約有45歲,花白硬直的頭發剃成一個和尚頭,身穿畫有漫畫的T恤衫和短褲。

    他一知道上田是本廳的警部,便眉飛色舞地碟蝶不休起來。

     “星期六早晨8點鐘開店門時,在卷簾式鐵門下夾着一張紙條啊!上面寫着‘請辦理托送。

    貝島’。

    打量四周,那裡放着一件貨物……”荒井指着緊靠空地的商店邊上。

    空地裡雜草叢生,對面是鄰家車庫的圍牆。

     “那時貨物貼着這個東西嗎?”上田拿出粉紅色的送貨單。

     “不!這是我寫的。

    ”荒井若無其事地答道,“紙闆箱的邊上清楚地寫着收件人和寄件人的住址和姓名,所以我隻是将它填在送貨單上。

    ” 他從半開着的卷簾式鐵門背後拿着五聯發票回來。

    是沒有用過的新發票,有“送達地點”、“寄件人”、“品名”、“代理店”等欄目,填寫最上面一張,下面的發票聯便都複寫下來。

    第一聯作為送貨單貼在貨物上,第二聯由代理店留下作存根,第三聯是寄件人的存根,其他由關東貨運公司托送中心和分類中心保管。

     “那件貨物的第二聯,由我們保管着。

    ” 荒井将存根也拿了出來。

    兩張連在一起的發票,與上田手中發票筆迹相同。

    一張是荒井糧店的存根,另一張是應該交給寄件人的。

     “星期六上午,我們給貝島先生打了兩次電話,他好像不在家,所以我還在想,他大概早晨一早出門到哪裡去了,傍晚運貨卡車回來集中時,和其他貨物一起送走了。

    此後就連夫人也沒有露面,我也馬虎了,連貨運費也還沒有收。

    ” 在代理店和寄件人的發票上有“金額欄”,上面寫着“1150元”。

     “寄件人不經過核對便将貨物放着,由你們發送,這樣的事常有嗎?” “不常有,貝島先生平時就常常托我們送東西……” 據他說,貝島家裡好像在檢子和甜瓜等水果的産地有熟人,在中元節或年底時集中購買,再将水果發送到各處,而且每次都委托荒井糧店,但荒井糧店人手不夠不能上門去取,所以有時便由結花子打包,直接放在運貨車上。

     “最近有兩次,到了晚上才送來,我們已經關門了,便像昨天那樣放在店門口,第二天早晨,夫人打電話給我們,傍晚收貨的卡車來時,由我們交給他們,貨運費以後再付給我們。

    就和那天那樣……還夾着紙條。

    ” “那張紙條,你還在嗎?” “沒有。

    剛才警察先生說起時,我還找過,但沒有找到啊。

    也許是扔了。

    ” 上田托他再尋找一下,但他知道,即使找到,上面的字也不會是寄件人的筆迹。

    他的腦海裡浮現出紙闆箱側面的标準文字。

     “那麼,對那件貨物,你沒有感覺到與平時有何不同嗎?”上田又問。

     “是啊。

    感覺比平時大了許多,放在新的紙闆箱裡,連木框都釘好了……” 上田用審視的目光盯着對方。

    荒井不安地搔着頭,一副追憶着的樣子。

     “對了。

    木框上的鐵釘有些釘歪了,好像沒有釘牢,所以我又釘了兩三顆鐵釘進行了加固。

    對了!我想起來了,在将貨物搬來時,路上也許是木框松了,搬貨的人還在我們店門口釘了鐵釘或是用鐵錘敲打過,貨物的周圍還落了一些木屑。

    ” 荒井像是還在回憶着,将目光凝視着腳邊。

    的确能看到像是敲打過的木屑顆粒。

     “貝島君的夫人很能幹,送貨來時,總是親自将包打得很牢,從來沒有在我們面前敲鐵釘的。

    相反她的丈夫沒用,這些事情一點兒也不會幹,我們還取笑他呢……将那件貨物送來的,看來不會是夫人。

    ”荒井還是無法講出更詳細的情況。

     “其他沒有注意到什麼嗎?比如發出奇怪的異臭味……” “沒有。

    沒感覺到什麼氣味……嘿!那件貨物裡面放着的是什麼呀?” “是中元節的禮物啊。

    ” “中元節的禮物?” 荒井瞪起着眼睛鼓起了鼻腔。

    看着他的表情,上田決定可以漸漸地将事實告訴他。

    總之,今天晚上的電視新聞裡将會播出,而且還需要進一步向荒井了解情況。

     “裡面裝着的,是一具女人的屍體。

    ” “……屍體?……”荒井一下子接不上氣來,喃喃地說道,“那……那是誰呢?” “你以為是誰?” “難道是貝島君的夫人?……那真是……太可憐了。

    ”荒井歎息道,鐵闆着臉,搭拉着肩膀,連身體都有些歪斜了,“唉!真可憐啊。

    她是一個文靜大方的好夫人,卻……和我的妻子也很談得攏啊。

    如果不是出于無奈,就不會給有孩子的男人做後妻。

    何況那個夫人,盡管是為生活所困,卻有一塊很值錢的地,據說她很有錢。

    ” “貝島結花子君是後妻嗎?” “是啊。

    五六年之前嫁來的吧。

    貝島君原來的夫人在結花子君嫁來的一兩年之前患病去世了,不過,結花子君好像也是再婚。

    ” “那麼,現在的女兒呢?” “是前夫人的女兒呀!叫祥子。

    嘿!也許這年齡正是難侍候的時候吧,祥子凡事都與結花子唱反調,到現在還沒有喊她一聲‘媽媽’呢!” 于是,上田這才理解了剛才祥子将結花子說成“她”的原因。

     “你說他的夫人很有錢嗎?” “這也是聽附近的人傳說的,說她擁有以前從父母那裡繼承來的土地,那塊土地在東京鬧市區的中心,所以土地的價格每年不斷地往上漲,現在已經成了很大一筆财富呢!” “嘿……”上田推測道,“如果這是事實,難道會與這起事件無關嗎?” “真想不到會用托送運送屍體……”荒井有些誇張地斜着腦袋歎息着,“想想也是,如果是托送,任何東西都能迅速地送到。

    貨物的大小,打包的方法,全都用不着操心。

    托送的東西,我們要經過訊問,但不可能打開檢查的。

    何況我們還準備着,如果是生物,還要裝人蓄冷劑運送。

    ” 四 的确是無論什麼東西都能準确迅速地送達——貨運公司在糧店、酒店或超市等處設有代理店,有的商店二十四小時營業,在節假日也辦理托,而且幾乎都是第二天送達,即使送達地點很偏遠,也保證在後天送到,送達的時間既固定又迅速。

    打包也很方便,打一個電話将貨物送到集中處,集中處會提供以前鐵路和郵局包裹所沒有的服務。

    “托送”于昭和51年出現,此後一瞬間在全國推廣,現在已有35家公司,最大的公司有13萬5千家代理店,加上全國有30萬家以上其他公司的代理店,代理店像網絡一樣遍布全日本。

    最近連國際貨運快遞也普及了。

     最初靠全國網絡開始營業的大和貨運公司,以“快送到家”的名義進行宣傳才盛行起來,但作為一般的說法,正确的應該說是“托送到家”。

    塘鵝班車、腳技班車、袋鼠班車等,在大公司中也是屈指可數的。

    大和貨運公司使用了貓的标志以後,許多公司都佩上了動物的标志。

    所謂的“腳技”,便是兩條交叉的腳,象征着狗,其他還有小熊和燕子等。

     盡管如此,将屍體作為中元節禮物托送上門這樣的事件,前所未聞,所以宣傳媒體都競相作了報道。

    貝島結花子的容貌很普通,但在報道中卻被描繪成了美女。

     警方一查明那件“中元節禮品”是從世田谷區代澤二丁目的代理店發送的,便立即在荒井糧店一帶進行調查和嚴密搜索,希望能找到看見将貨物送到代理店來的人的目擊者,但是很遺憾,一無所獲。

    荒井糧店所處的地段很偏僻,寄件人肯定是在深夜或清晨沒有行人的時間裡悄悄送去的。

     然而,搜索有了收獲。

    在商店邊上的空地與道路接界處的小水溝裡,發現了一把小鐵錘。

     水溝寬有15厘米左右,上面鋪有水泥蓋,但糧店邊上約有2米左右沒有蓋。

    鐵錘就落在水泥蓋的緊下邊,裡面的水很淺,可以一眼就看見了。

     鐵錘的白術手柄還很幹淨,好像是嶄新的。

     将荒井的話和木屑結合起來分析,估計寄件人将貨物送到這裡以後,因木框很沉重,有些散架,所以又重新釘過,然後在離去時将鐵錘扔在了水溝裡。

     警方立即檢驗指紋,但鐵錘上一個指紋也沒有取到。

    按理即使浸泡在水裡,也應該留有粘上的指紋,所以估計是寄件人特地擦掉的。

    這就越發證明,鐵錘與作案有關。

     鐵錘的确是新買的,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征,于是,警方開始追查鐵錘的出處。

     在這期間,經貝島和祥子辨認,托送來的屍體果真是貝島結花子。

    接着,屍體被送到大學醫院裡,由法醫學研究室進行解剖。

    解剖結果,死因是氰化鈉中毒,死亡推斷時間是7月6日星期六上午3點到4點之間。

    體内還化驗出少量的酒精,所以警方認為,她是将氰化鈉摻在白蘭地或葡萄酒中喝下的。

    據說,氰化鈉的緻死量隻有0.2克,是微量,所以騙人喝下并不那麼困難。

     那麼,兇手是在哪裡将結花子毒死,并給屍體打包的? 從結花子身着便裙赤着腳和死亡的時間來推測,極有可能是在自己的家裡或極其親密的朋友家裡。

     警方對貝島家也進行了嚴密的搜查。

     據說,現在的房子是貝島從父母那裡繼承而來、長年居住的,但土地卻是租的。

     結花子于五年前37歲時與貝島再婚,搬到了這幢房子裡。

     第一次結婚是在昭和40年的22歲時,丈夫經營着一家小小的貿易公司,四年後以性格不合的理由協議離婚。

    據說有過一個男孩,3歲時病死了。

     此後過了七八年,結花子與貝島認識。

    起因是她的表姐在日本橋的大樓裡開辦畫廊,結花子去幫忙。

    那時,貝島上班的公司就在附近,貝島常去那裡觀賞,和結花子互懷好感。

    昭和54年貝島的妻子因腦網膜出血突然死亡,兩人之間便很快相互接近。

    昭和55年秋天,兩人再婚,結花子退掉在麻布一直單獨居住的公寓,搬到了地處代澤的貝島家。

    ——這些是警員聽貝島說的。

     于是,警方再次找貝島諒一和祥子進行了解,并仔細搜查了貝島的家,對于結花子是在自己的家裡被害并被打包的推測有了更加有力的證據,因為警方得知,貝島家有每逢中元節和年底給親友送水果的習慣,并在後院裡設有裝配式房屋作為庫房使用,庫房裡常備釘木框用的木闆和鐵釘等,同時還留有幾個結花子搬來時搬家公司給她留下的各種尺寸的紙闆箱,裝屍體的紙闆箱與其中M規模的紙闆箱相同。

     “我一無所知啊!我已經說過幾次了,我從星期五晚上就出差去了箱根,而且如果是我的作案,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用自己的名字從自己家裡發送出去吧?首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