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絞刑架的電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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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旅伴嗎?” 大原左思右想無法斷定。

    吉富不由焦躁起來。

    他換了一個話題。

     “電纜車離開始子站時,玻璃窗沒有發現反常嗎?” “沒有。

    ” 他回答得很幹脆。

     “也沒有聽到敲碎玻璃的聲音。

    兩分鐘後,下一趟電纜車又來了。

    站台裡又很嘈雜。

    ” 大原露出惆怅的神情。

     吉富警部決定暫先将電纜車的疑點移到桃源站。

    這時,赴小湧谷Y旅館調查的刑警打來電話。

     “聽說,昨晚7時30分,有個很像室伏尚美的女人在這裡住了一夜。

    旅伴是一個瘦削的男子,有三十五六歲,長得很潇灑。

    今天下雨,所以兩人在旅館裡等到下午3時,才坐出租汽車去了早雲山……” 據說一星期前,有個男子就向旅館打電話預訂了日本式房間,雖然預訂時和住宿時用的名字不一樣,但女服務員聽到女住客叫她的旅伴“達生君”。

     3 翌日下午3時以後,刑警拜訪了住在世田谷太子堂的東行金屬公司KK資材部次長田木達生。

    這時,田木正在卧室休息。

    他,37歲,五點鐘時說感冒頭痛便離開了公司,平時略顯蒼白的面龐有些潮紅,2時到家時測量了體溫,有37.8度。

     住宅由四間小平房組成,内住夫婦和小學一年級的女兒杏子。

    這時,杏子已經去了學校。

     刑警的來訪,自然由妻子律子接待。

    律子聽見門鈴聲打開門時,門外站着兩位披着霞光的魁偉男子。

     一名30多歲的人一步跨進門來。

     “這裡是田木達生先生的府上嗎?” “是的。

    ” “對不起,你是夫人吧?” 律子點點頭。

    來者不善,她的内心裡産生了一種畏怯感。

     另一人跨進屋就随手關上門。

    狹窄的房間裡頓時像被擠滿了似的。

     “夫君在家吧?” “是。

    ” “在公司裡聽說他今天早退,所以……” “……有何貴幹,……” 男子從容地從西服内口袋裡抽出名片。

    名片上印着“神奈川縣警本部搜查一課刑事警部補-東田豐”,另一人的名片上是警視廳地方課的頭銜。

     “想和夫君談談。

    ” 東田豐恬然冷漠的說。

     “他……感冒,躺着……請稍等一下。

    ” 律子走進卧室時,田水已經端坐着,半蓋着被單。

    大門口的對話,他已聽得一清二楚。

     “你……警察……” 律子把名片遞給丈夫。

     田木凝視着名片。

     “見見吧。

    ” 他顯得并不驚慌。

     “可是……你要起床?” “起床。

    ” 律子給丈夫披上長大衣,回到大門口。

     幾分鐘後,丈夫和刑警們在大門邊的客廳裡開始人座。

    律子将耳朵貼在門背後偷聽着。

    請他們進屋關上門時,她特地沒有将房門完全合上,所以即使低聲細語,也清晰入耳。

     “你認識室伏尚美嗎?” 一番寒暄後,東田豐問道。

     “尚美是卑公司前任經理的夫人吧!” 田木拘謹地回答。

     “你和尚美……有私人交情嗎?” “沒有……不那麼深交。

    ” “昨晚,她死了。

    ” “死了?” 田木一驚。

     “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語調卻并不那麼驚慌。

     “昨天下午5點以前,在箱根的電纜車裡被殺了,腹部挨了一刀。

    ” 死了?——律子差點兒叫出聲來。

     室伏尚美昨天在箱根被殺?她的眼前蓦地浮現出丈夫昨晚8時多回家時身穿深灰色西服、渾身濕透神情沮喪的身影。

     丈夫對她說——前天下班後和兩位客商結伴去箱根打高爾夫球,在仙台原住了一夜,好像淋了一天雨才感冒的。

     大概田木正在發愣,客廳裡鴉雀無聲。

     東田豐簡單地談了尚美的屍體被發現時的情況後,問道: “關于案件的線索,你能提供什麼嗎?” “沒有。

    ” 終于傳來丈夫的聲音,律子陡感一陣羞惡。

     “請問,你昨天在哪裡?聽說昨天是公司的創建紀念日,還放假了。

    ” 丈夫沉默了。

    律子的心在劇烈地抖瑟着。

     “……我一直在家,沒有出門。

    ” 片刻,傳來丈夫的古闆的回答。

    她感到一陣暈眩,似乎已經預感到丈夫會這麼回答的。

     “有客人來?” “沒有……我昨天就感冒了,所以在家裡躺着。

    ” “哦。

    ” 對方似乎點點頭,語氣陡然改變。

     “醜話說在前面,我們初步認定這是一起兇殺案,因此在小田原警署設置了搜查本部。

    有關案件的情況,還要不斷地麻煩你,所以希望你跟我們到本部去一趟。

    ” “現在?” “現在。

    随時都要傳訊。

    不過也不勉強,倘若你肯協助,我們就非常感謝了。

    ” 東田豐正顔厲色,語氣裡帶着威嚴。

     田木沒有回答。

     律子頓感心亂如麻,臉龐绯紅。

    她本能地想攔住他。

    她相信他決不會殺人,此去難回,她感到恐懼。

    何況他還在感冒發高燒,這是正當理由! 律子想闖進客廳裡,但關鍵時她又害怕面對着這樣的丈夫。

     “明白了,走吧。

    ” 律子正要抓住門把手,傳來丈夫的沉悶的歎息。

    接着一片嘈雜,男人們站起身來—— 她慌忙離開那裡。

     他們走出大門。

    丈夫在前,兩名刑警在後。

    律子強忍着便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态,從廚房裡迎上前。

     “我現在去一趟小田原警署。

    ” 田本低聲對她說道。

     “你這樣的身體?” 律子目光含着愠怒,盯視着丈夫。

     “别擔心,沒什麼大事。

    這樣也許能早點将事情弄清楚。

    ” 田木的口吻好像有所暗示。

     “夫人,請放心,事情搞清楚,今晚就能讓他回家。

    到小田原警署,坐新幹線列車用不了一個小時。

    ” 警視廳地方課的刑警安慰道。

     律子正要反駁,一眼瞅見女兒開進門來,便随即對刑警客套地應酬道: “你們茶也不喝了?” 4 他和尚美還在來往—— 夜深人靜,屋子裡傳出杏子的鼾睡聲,遠處的電氣列車不時地震蕩着窗玻璃,律子想起案件,心煩意亂。

    眼看就要10時了。

    盡管警察留下了寬慰的話,但看來今晚丈夫還是被警察留住了。

     前天傍晚到昨天,丈夫肯定和室伏尚美一起在箱根遊玩,否則就不必對警察編造出那樣的謊話。

     他還和尚美情意綢缪,并心平氣靜地欺騙着我!律子眼前浮現出尚美的冷漠面影,同時嫉很使她痛心疾首。

     丈夫被警察帶走時的懊喪背影,和尚美的面影,在她的腦海裡重疊起來。

     不過,他真的會殺害尚美? 不會!這是律子的本能願望,但隻是一廂情願罷了。

    田木生性機敏,見多識廣,是一位優秀的實業家,但同時他又性情懦弱,因此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都很難相信他會瘋狂地殺人。

     要鎮靜!——律子竭力抑制着内心裡的紛亂。

     要設法救出丈夫!她想起自己以前也在精神上曾給過他寬慰,有時甚至采取大膽果斷的行動拯救過他。

     這是律子的愛情模式。

    她嬌小體弱貌不驚人,作為依靠丈夫的妻子,她竭力籠絡着丈夫,好像唯獨她自己才能守住這唯一的依托。

     現在尚美死了,成了沒有感情的軀殼。

    應該保住最重要的東西!律子終于認定了目标。

     律子結婚已經8年,婚前在東行金屬公司秘書課工作,和前任經理室伏陽造、妻子尚美都很熟悉,而且頗受室伏的賞識。

    當時經理出自誠意,向她推薦在營業部頗受女職員青睐的候補幹部田木,田木自己則毫無察覺。

    她很感激經理的好意。

    田木本人盡管性格脆弱,但有律子這樣的女人作為妻子是最合适的。

     在結婚儀式上,經理親自當主婚人。

    律子從此辭職步入家庭,翌年生了杏子,不久田木又晉升課長。

    對律子來說,生活稱心如意。

     不料,去年秋天,她發現丈夫和尚美在暗中來往。

     室伏的前妻病逝。

    10年前在一次宴會上,客商經理的女兒、23歲的尚美被室伏那旺盛的男性美所吸引,說服父親作了室伏的後妻。

    兩人相差20多歲。

     尚美美麗雍容,從小嬌生慣養。

    她常常出現在公司裡,令人咋舌的打扮,驕任不跋的氣度,使她成為女職員們嫉妒的對象。

    室伏和前妻有兩個女兒,都已成婚。

    聽說室伏還有個私生子。

    反正,他和尚美之間沒有孩子。

     去年9月的一天,律子去市區的賓館觀看服裝展覽會,一眼看見丈夫和尚美在走廊裡擦身而過。

    尚美戴着太陽眼鏡,田木也許沒有留意,低着頭快步走去。

    但是,憑着女性的直感,律子察覺出他們的關系。

    她滿懷疑窦,想起田木經常深夜回家,有時換下的襯衫上還有着高級化妝品的香味。

     她忍辱負重,因為田木即使心事重重地晚回家,也不是很難取悅的,何況他是孩子的慈父,也許他還不敢無視社會的倫理道德,但倘若妻子吵起來,恐怕他真會自暴自棄——這樣的同床異夢,使律子一旦燃起嫉火便欲罷不能,但她将這嫉火深深地埋藏在自己的内心裡。

     能使她忍氣吞聲的,無疑是她的自尊心和她的自衛本能。

    但丈夫和經理夫人竟然——這樣的确信猛然攪亂了她内心的平靜。

     倘若兩人的關系被室伏發現,室伏的憤怒和決斷會無視律子的感情,把律子的自尊和唯一的依托輾得粉碎。

    律子決定察言觀色,酌情以向室伏告發,要挾迫使他們倆分手。

     不料,在她付諸行動之前,禍從天降。

     一星期後,丈夫去關西出差時,律子意外地接到室伏的電話,邀請她晚上去他的公寓。

    室伏住在高輪的公館街,和妻子、母親三人生活,女傭人常來幫忙。

     室伏親臨大門口,宣稱尚美回娘家了,便将律子引進客廳。

    公寓裡靜悄悄的。

    這便觸動了律子内心裡的郁挹。

     “老實說,尚美最近的行為有失檢點,我耳聞到一些流言,所以委托信用社進行調查。

    前天得到情報,說尚美和田木有違悖倫理的關系。

    ” 滿頭花白的老經理強忍着憤懑,和緩地說道。

    他55歲,整潔地梳理着大背頭,一派道貌岸然的神情。

     “昨天我分别訊問過他們,也許材料翔實吧,他們都承認了。

    接着我出自某種必要,委派副經理查賬,結果查明,今年田木兩次以撥款的名義挪用了公司一百萬元公款。

    ” “挪用公款?” 律子不禁失聲驚道。

     “是的。

    據我估計,他和尚美尋歡,不忍心讓尚美破費,所以分兩次提取了公司的公款。

    ” 不可能!别的很難說,但在錢的問題上,丈夫決不會…… 律子克制着激動的情緒。

    她在秘書課工作了三年,深知室伏的為人。

    聽說他愛妻孝母,在公司内外很得人心。

    他待人寬容,但隻是對忠誠地的人而已,對損害他的人,他的殘忍報複令人望而生畏。

     “因此,我打算和尚美離婚,解雇田木。

    當然,我不必請你原諒,但是想當初你在公司裡也很盡責,倘若一無所知,到時束手無策,我于心不忍,所以想先告訴你。

    ” 室伏凝視着律子手上的奧米茄金表,語氣稍稍緩和。

    這金表是他在律子結婚時送給她的禮物。

     律子沒有争辯。

    事到如今,争辯隻會激怒他,使事态越發不可收拾。

     她強忍着,泫然淚下,低頭請求寬恕。

    是為了丈夫的背叛在乞求寬恕!否則她就會失去依托,無立身之地。

    屈辱,使她感到自己的心在淌着血。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