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印度兵暴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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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軍在克裡米亞戰争的表現實在是有損它的軍威。

    于是,熟知黑海戰況的印度兵預謀暴動的時刻終于來到了。

    吟遊詩人和婆羅門通過說道和歌吟來換取民心,而現在隻需星星之火即可把千萬顆早已蠢蠢欲動的人心點燃。

     時機終于在一八五七年醞釀成熟。

    這一年,皇家軍迫于某種外界因素而實行了減員。

     年初,住在坎普爾附近的那納-薩伊布,即當杜-龐特大頭人,來到德裡,而後又去了勒克瑙,大概正是為了發起這場暴動。

     事實亦如此,那納走後不久,暴動就拉開了帷幕。

     這個時候,英國政府剛為土著軍隊裝備了英菲爾德短槍,而這種槍須用塗過油的子彈。

    一天,軍隊上下到處傳聞印度兵用的是塗了牛油的子彈,而穆斯林用的子彈塗的是豬油。

     在這個國家,人們可以因為肥皂的成分中有他們崇拜或鄙視的動物的脂肪而拒絕使用肥皂,這種塗了禁忌物的子彈——使用時,還必須用嘴撕開——自然難以讓人接受。

    頓時,抗議聲四起。

    政府面對這種情形做了部分讓步;但改變子彈的制造方法,聲稱子彈中不含被視為禁忌的動物脂肪隻是徒勞,它沒能說服印度兵放心地使用這種子彈。

     一月二十四日,在貝蘭布爾,第三十四軍團的印度兵拒絕使用子彈,三月中旬,一名軍士被殺,整個軍團被解散。

    一番血腥屠殺之後,暴動的狂飙波及到鄰近地區。

     五月十日,在米拉特,德裡北邊的一個城市,第三、十一、二十軍團紛紛掀起暴動。

    他們殺了上校和幾個參謀部的軍官,又把整座城市搶劫一空,而後直奔德裡。

    德裡的王公,梯木爾的一位後代,和暴亂的士兵會合,他們奪取了兵工廠并殺掉了第五十四軍團的全部軍官。

     五月十一日,在德裡,福拉曼上校和他的軍官們無一逃脫米拉特暴亂士兵的大刀,連指揮官的住所也被洗劫一空。

    五月十六日,四十九名囚犯,不論男女老幼,全成了刀下鬼。

     五月二十日,駐紮在拉合爾的第二十六軍團殺了港口指揮官和歐洲上士。

     恐怖的屠殺此起彼伏。

     五月二十八日,在努拉巴德,歐洲軍官受難。

     五月三十日,在勒克瑙的駐軍部隊,旅長、随從及其他一些軍官被殺。

     五月三十一日,在巴雷利的羅伊爾坎德,幾個軍官遭到突襲,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殺死了。

     當天,在斯察亞罕布爾,第三十八軍團的印度兵殺了募兵員和許多軍官。

    次日,在伯爾瓦那邊,一批趕往離奧蘭巴爾德有一英裡遠的錫瓦布爾車站的軍官、婦女和孩子,在半路上被屠殺。

     六月初,在波巴爾,一些歐洲人被殺,在詹西,由于女王的财産曾被英國人剝奪,所以那裡的殺戮更是聞所未聞地殘忍,婦女和孩子不得不躲到密林裡去。

     六月六日,在安拉阿巴德,八位年輕的中尉死在印度兵的刀下。

     六月十四日,在瓜廖爾,兩個印度兵團發起暴動,軍官被殺。

     六月二十七日,在坎普爾,受難者不分男女老幼全被槍殺或淹死,——瘋狂的大屠殺場面在幾個星期後将再次上演。

     七月一日,在霍爾卡,三十四名歐洲人被殺,其中包括軍官、婦女和孩子,城市被搶劫一空之後又被縱火燒毀,當天,在烏瓜爾,皇家軍第二十三團的上校及其副官被殺。

     七月十五日,坎普爾遭到第二次屠殺。

    這天,那納-薩伊布親自下令慘無人道地屠殺了幾百名婦女和兒童,——其中就有莫羅夫人——并且招來屠宰場的穆斯林屠夫來執行這項血腥的任務。

    而後,所有的受難者屍體都被扔進了一口神秘的枯井裡。

     九月二十六日,在勒克瑙的一個廣場上,即現在的“受難者廣場”,到處都躺着死裡逃生的傷員。

     除此之外,連一些偏僻的城市和鄉村都沾染了血腥味,整個暴動就是一場殘暴的大屠殺。

     英國方面很快對這些屠殺采取了報複性行動——報複可能是必然的,畢竟遭到報複的暴亂者不得不怕英國人三分,——但同樣也是血腥的。

     在暴動初期的拉合爾,大法官蒙特戈默利和旅長科爾貝不費一槍一彈就解除了第八、十六、二十六和四十九軍團的武裝。

    在木爾但,第六十二和第二十九印度軍團也繳了槍,無法參加暴動。

    同樣,在佩沙瓦爾,斯-科爾頓旅長和尼科爾森上校在暴亂之前也解除了第二十四、二十七和五十一軍團的武裝。

    但是第五十一軍團的軍官卻聞風喪膽地逃進了山林,遭到通緝後,不久就被山民抓回了營房。

     報複才剛剛開始。

     尼科爾森上校率領一支特遣隊襲擊了正向德裡進軍的暴亂軍隊。

    很快他們就被英國人打得潰不成軍,四分五散,一百二十名戰俘被押到佩沙瓦爾。

    無一例外被判處死刑;但隻有三分之一的人會被處死。

    排放在刑場上的十門大炮的每個炮眼裡都塞着一名戰俘,十門炮共開了五次火,刑場上撤滿了殘缺不全的碎片,空氣中散布着肉被燒焦的惡臭。

     在德-瓦爾布森先生看來,幾乎所有的死刑犯都能英雄般地從容赴刑,印度人總是善于臨死不懼。

    一個年僅二十歲的漂亮印度兵一邊用手漫不經心地撫摸着死刑刑具,一邊對執行死刑的一名軍官說:“尊敬的上尉,您不必把我捆起來,我不想逃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