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異鄉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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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難波,南面高地上有一村落,沐浴在陽光下。

    家家戶戶都是桧皮屋檐,并且開了很多窗戶。

    這裡洋溢着的輕松明快是其他地方所少見的。

    或許這一帶是在禦堂的庇護之下,居民才得以安居樂業。

    再走近一些,會發現這莊子三面環河,而且住宅比想象的還要大得多,百姓的日子似乎都很殷實。

    據說,以前這裡是造玉部,現在則是一個制造玉器的地方。

     一直到走進這個村子,波太郎都沒有回頭。

    随風、阿俊和信近緊随其後,埋頭前行。

    南面有一條河,走下去便能走到河邊——這時波太郎卻轉身進了左手邊的一道門。

    這一處宅子的院牆是用此地罕有的堅固的船闆圍成,院裡植滿松樹。

    玄關吊着一個極少見的鐵制六角燈籠,頗有些西洋風情。

    柱子是細長的圓木,牆壁則塗成暗褐色。

    右邊一道石階,下到盡頭便是一條河。

    船隻可以在此自由停靠,但它并非卸貨的碼頭。

    這定是誰家的别苑,信近心中想。

     突然,阿俊碎步跑到前面,喊道:“主人回來了——”玄關裡面傳來腳步聲,隔扇打開了。

    八個和阿俊一樣裝束的女子規規矩矩伏在地上,迎接衆人的到來。

     波太郎不聲不響地脫鞋,回頭示意身後的二人盡管跟進,便走進了屋裡。

     “這個住宅倒與衆不同。

    沒有佛堂的味道,處處散發着麝香和海潮的氣味。

    ”随風脫掉已經破舊不堪的草鞋,放在玄關前的石闆上,道:“聽說海盜在陸地的住宅都很風雅。

    可是你這裡的柱子細了點兒。

    ” 他放肆地打量了一番衆女子,便随波太郎進去了。

    信近還留在玄關,背對着女子們解鞋帶。

    阿俊端來了洗腳水。

    好像是井水,冰冷的感覺穿透皮膚,猛地勾起信近的羁旅之愁。

     阿俊嘴銜袖口,抓住信近疲憊的雙腳。

    “藤九郎公子……”信近一驚。

    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圍,懷疑自己産生了幻覺。

    “藤九郎公子,奴婢第一眼就認出了您。

    ”不是幻覺。

    說話的是俯着身子的阿俊。

    她将水澆在信近那雙沾滿泥污的腳上。

    “公子辛苦了。

    ” “不!” 藤九郎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是什麼藤九郎,我是小川伊織。

    ” “是。

    ”阿俊老老實實點了點頭,用她那纖細的手指按摩信近的腳踝,她的肩膀開始顫抖。

    其他女子都已經離開了。

     “變了。

    ”阿俊再次小聲說道,“自從老城主百年之後,一切都變了。

    ” 信近再次謹慎地看了看周圍。

    “這裡是誰的家?” “是熊若官的府邸。

    那時……”阿俊頓了頓,像捧起一件珍寶一樣,将信近的右腳捂在掌中。

    “那時,百合跟着於大小姐平安抵達岡崎……她現在也已離開了岡崎。

    ” “什麼……你說什麼?” “岡崎的事,您還不知?” “噢,你說於大?” “下野守大人決定追随織田,松平氏由于害怕今川家的猜忌……” “哦,倒也難怪。

    ” “聽說於大小姐已經被迫離開松平大人,受盡了折磨。

    ” “她離開了廣忠?” “是。

    ”阿俊再次垂下頭去,肩膀顫抖了一下,慌忙為信近擦幹了腳。

    信近緊緊地盯住阿俊的脖頸。

    他剛剛聽到於大産下一子的喜訊,可是…… 進了客廳,信近依然無法平靜下來,也無心加入波太郎和随風的交談。

     於大生了孩子之後便被疏遠……這和他們的母親的經曆太相似了。

    母親可憐,於大也可憐,於國一祥可憐,信近想到了男人,想到了整個世間。

    男人們也并不喜歡打仗或者折磨女人。

    在很多情況下,他們讓女人受苦,往往都是為了避免争端……輕視女人的行徑,或許就是為了減輕心愛的女人被人奪走之後的痛苦,是一種自欺欺人罷了。

     太陽還沒有落山,晚飯就已經端了上來。

    沒有酒,但都是山珍海味。

    波太郎和随風依然滔滔不絕。

    這或許就叫做惺惺相惜吧。

    随風傾心于波太郎的見識,而波太郎對随風的話也大為贊賞。

     随風道,真正的佛法應該面對每一次重大痼疾,都能應付自如,或除之,或治之。

    波太郎則認為,值此亂世,隻能以武力來對抗武力。

    國風已然如此,需要盡快行動起來。

     “那,我們不妨賭上一賭,看誰能取勝。

    ”随風笑道,“我前去拜訪天下所有的武将,讓他們秉承佛祖的志向。

    甲斐的武田、越後的上杉、相模的北條……”随風掰着指頭放言道。

    波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