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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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熬到了第二天早上,而這個巴黎的早上,透過拘留所高高的窗棂中望去,是那樣的愁雲密布,那樣的令人厭惡。

     蘭德爾坐在帆布床的草墊邊沿上,系着新換上的襯衣扣子,心下苦澀地想,至少——至少他還沒有被當作普通的囚犯來對待。

     雖說他昨天被關在這與世隔絕的拘留室中幾乎徹夜未眠,此時,他倒已經完全清醒并恢複了活力。

    他試着分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猜度着下一步又會遇到什麼難料的變故。

     他心中仍然困惑不已,他是以走私珍貴文物和毆打公務人員的罪名被捕的。

    他被塞進法國土話叫警車的一輛篷車後,拐彎抹角,最後被帶進迷宮般的建築物裡,那房子叫帕蒂-帕奎特。

    然後在一間明亮的房子裡,一個自稱是檢察長——據翻譯介紹是位副檢察官的人對他進行了簡短的審訊。

    然後便是正式的指控,他被指控為犯了“妨礙公務罪”。

    翻譯解釋說,也就是指對正在履行職務的公職人員舉止粗暴,并且企圖将未申報的貴重物品非法帶入法國。

    後來,副檢察官簽署了正式拘留他的文件,将他夫進拘留所,等待檢察局向法院起訴。

     由于某種特殊情況——什麼樣的特殊情況呢?蘭德爾不得而知——内務部長決定他的案子得迅速審理。

    明天上午他将被帶到一個預審法庭接受全面審理。

    在那之前,他就隻能留在拘留所裡。

    在監禁之前,他有權為第二天的受審聘請一個律師。

    他是自己打電話找一個律師呢還是委托朋友辦這件事呢? 蘭德爾權衡了一下,在巴黎他一個律師也不認識。

    他有過但随即就放棄了找美國大使館的念頭。

    對他來說,這件事太丢人了,而且也很難理解——他不想讓國内那些自以為是的人知道他的境遇,那些人在未了解到事實真相之前,就會把他的事到處謠傳。

    他想到了玻裡街的朋友薩姆-哈西。

    薩姆肯定能為他找到一個能幹的律師。

    然而他馬上又想到,與薩姆同辦公室的那些“熱心者”們都有可能得知他的尴尬處境并把他的情況任意捏造,使之見諸報端,使他下不來台。

    他還打聽到,為了請到一個律師,他的案子有可能推遲3到4天。

    這使他拿定了主意,既然48小時後就是“第二次複活”的宣傳時間,他不想推遲對他的審問。

    所以不請律師,自己為自己辯護就夠了。

     律師的事決定後,蘭德爾被帶到了警察局。

    他被領進警察局的人體測量區,留下了指紋并拍了照——正面的以及側面的。

    之後,他再次受到審問,是否有過作案記錄,以及他在機場的所作所為。

     這些程序完後,蘭德爾由兩名警察帶着,穿過檢察局的院子,最後被護送回與警察局連着的拘留所。

    他一直被關在這間囚房裡——單身的,沒有别的犯人——非常不舒服。

    不過,他記得他以前因酒後鬧事也曾受過這種罪。

     在這些有着上了檻欄的窗戶、铛啷铛啷響的鐵門——上頭有個小孔供看守窺視的小牢房裡有一張鋪着稻草墊的帆布,一個盛有冷水的臉盆,一隻每隔15分鐘它就自動沖洗一次的抽水馬桶——諸如此類的設施。

    蘭德爾還拿到了一些報紙,以及他的煙鬥和一隻早該扔掉的打火機,以及一袋可以享用的煙草。

    然而他的興趣完全在這一思考的機會上——他必須想出一個辦法,在《國際新約》公開宣布之前找到弗魯米和奧伯特,向他們說清赝品已被找到一事,好讓他們公諸于衆。

     昨天夜裡,他一直無法思考,因為從奧斯蒂亞-安蒂卡到羅馬再到巴黎的這個拘留所的整個一天經曆的事情太多了。

    同時因為過度疲勞以及那些如鬼魅般的影像不斷在他眼前晃悠,既無法思考又無法入睡。

    惠勒以及其他出版商、安傑拉和弗魯米,有那個老羅伯特-萊布朗總在他的腦子裡出現。

    在某些時候,他偶爾睡着了卻又馬上被不斷出現的影子吓醒,不過他總算睡過了。

     現在,新的一天的早上,看守對他還算客氣的。

    顯然,他的案子比較特殊——當然可能是多給些小費帶來的一點好處——除了黑咖啡和面包這些監獄裡通常的早餐外,看守還給他送來了水果汁和兩個雞蛋。

    并且,他還從蘭德爾的手提箱裡拿來了剃須刀、剃須巾,一把梳子、幹淨的替換内衣、襪子、襯衫和一條幹淨的領帶。

    當蘭德爾穿戴好後,他總算可以思考了。

     他努力回想早上被告知等待他的是什麼?是一個審訊,還是聽證會?他記不清了。

    昨晚上的事亂糟糟的。

    他記得聽見那個副檢察官說起,在他被帶到預審法庭之前還有一次訊問。

    見鬼,到底要問些什麼?他記起是有人說到過某種審訊程序,由地方法官主持,對他和證人進行盤問,蘭德爾問過都有哪些人?有對他毆打行為的起訴,還有他在公共場合造成的騷亂,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他從意大利走私未申報的國家珍寶到法國。

    他記得當時大聲分辯說,那根本不是珍品,而是僞造品!是一堆毫無價值的東西——僞造品、赝品。

    自然,關于這方面的證人必定是些鑒别手稿碎片的真僞及價值的專家了。

     最讓蘭德爾感到困惑不解的,是弗魯米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那個荷蘭牧師如約在機場出現了,他是來協助蘭德爾的。

    然而,那幫愚蠢的海關官員堅持說弗魯米是法國海關請來的,這在蘭德爾看來是說不通的。

     另外一個最陰險也最具威脅性的疑團是誰向法國海關告發了他? 很明顯,有人設下了圈套,可是,有誰會知道他有那些紙草紙呢?自然,那個男孩和他母親是知道的,還有就是那奧斯蒂亞-安蒂卡的那個意大利警察。

    不過,即使他們發覺他從溝裡拿走了什麼他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更不會知道他是誰。

    盧波——一個出租車司機,開車把他從奧斯蒂亞-安蒂卡送到羅馬——也不會知道他是誰以及他身上帶着什麼。

    他給奧伯特打了一個緊急電話,說他昨晚去見他。

    然而奧伯特不可能猜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