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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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被遣送到法屬圭亞那殖民地前的青年生活。

     萊布朗用了半個小時講述他在蒙特帕納斯的貧窮卑賤的少年時代。

    那時他就發現自己具有詐騙和僞造的才能,于是他在巴黎過着小錯不斷的生活。

    他不斷地被捕、判刑、釋放。

    最後當他妄圖以僞造政府文件而得到永遠的舒适的自由時,他被法國安全機關發現。

     盡管蘭德爾在24小時前聽說過一遍這些情況,但他還是認真聽着,因為萊布朗是他的信息源泉。

    蘭德爾不想讓他這位好不容易才赢得的密友知道不到24小時前,他剛剛從弗魯米那裡聽過這些事,等待着萊布朗講出一些他不知道的事,他非常想知道。

     “所以,就這樣,”羅伯特-萊布朗說,“僞造政府文件被發現後,由于我在法國因為小罪已入獄4次,我就理所當然被歸入不可救藥、無廉恥之心的一類人裡。

    我被判送到法屬南美圭亞那充軍,在那裡我将度過我的餘生。

    這個殖民地有一個廣為人知的名字——魔鬼島——那裡有5座監獄,其中有3座分别建在3個小島上,隻有最小的那個不足1200碼的小島,才叫做魔鬼島。

    這個島是專為政治犯建的——像阿爾弗雷德-德裡弗斯船長,他曾被以涉嫌出賣軍事機密給德國而被關在這裡。

    這個監獄裡最多時也沒有超過8個人。

    離圭亞那海岸9英裡海面上的另外兩個島叫做羅亞島和聖約瑟夫島。

    在大陸上的兩座監獄離凱銀市不太遠,叫做聖勞倫監獄和聖讓監獄。

    我被送往聖約瑟夫島上。

    ” 萊布朗的嗓子幹了,開始有點沙啞。

    他把那杯酸威士忌端到唇邊,喝了一大口,然後清了清嗓子。

     “你在哪一年被送到法屬圭亞那的?”蘭德爾問。

     “那時還沒有你,”萊布朗咕哝着說,“1912年。

    ” “那裡跟書上寫得一樣差嗎?” “比書上寫的惡劣多了。

    ”萊布朗說,“當逃出去的罪犯寫到這裡時,他們隻是寫到這裡的殘酷和他們所受的痛楚,但是在某種程度上他們想把自己的經曆浪漫化成一部傳奇故事。

    事實上完全不同,從來沒有什麼魅力十足的地獄。

    隻有照片才精确地描述這裡:幹燥的斷頭台。

    在那裡你每天都受刑且欲死不能,無窮無盡的折磨和痛苦比死還難以忍受。

    普羅米修斯是比聖彼得更偉大的殉道者。

    1912年,我乘拉馬蒂聶号輪船被運往圭亞那,沒有住在船艙裡而是呆在鐵籠裡,還有90個人在船的右舷。

    建這個充軍地最初的想法是讓罪犯自我覺醒,自我拯救。

    你可能難以置信,這些島嶼的官名竟叫作緻意——拯救群島。

    但是,正如所有的宗教組織一樣,字的初衷被敗壞了。

    當我被發配到這裡時,它的哲學是——一旦一個人做了罪犯,他就永遠是個罪犯,誰也拯救不了他。

    他是個野獸,應該把他折磨緻死,永遠不允許再次幹擾社會。

    ” “但現在你在這裡。

    ” “我在這裡是因為我有堅強的意志力,”萊布朗狠狠地說,“我有理由活下去,你很快就會知道,但不是在剛開始時。

    剛開始時,當我還以為自己是個人并試圖表現得像個人樣時,他們提醒我,我隻是個動物,連動物也不如。

    我該怎樣說剛開始的兩年呢?說生活殘忍——說它不是人的生活,這都僅僅隻說了其中的萬分之一。

    聽着,白天蚊子成群地叮你遍布全身的膿瘡。

    小蟲子在你的指甲下面咬着,紅蟻啃着你的雙腳。

    夜晚那些吸血蝙蝠吮吸着你的鮮血。

    經常患痢疾、發熱、血毒症、壞血病。

    你瞧。

    ” 萊布朗張開嘴,把嘴唇往後縮。

    露出廉價的假牙上面紅裡透藍的牙床。

    “我怎麼失去的牙齒?它們是因為一種壞血病才掉的。

    我每次吐痰都要吐出兩、三顆牙。

    我被列入渣滓一類,也就是說我永不得離開殖民地。

    在聖約瑟夫島,我從早到晚在太陽下面用錘子砸石頭。

    如果我反抗,我就會被投進隔離室。

    你知道孤獨在這個島上意味着什麼嗎?監獄裡有3個分區——常規監獄、隔離室和瘋人院——其中最無人道的就是隔離室。

    我會被投進一個水泥坑中,這個坑8英尺寬、12英尺深。

    沒有頂,隻是有鐵條在上面封着。

    在坑裡有一個木凳,一個便壺,一條兩年換一次的毯子。

    腐敗的空氣和人糞便的惡臭足以使你窒息。

    在隔離室裡,每天必須在水泥坑裡呆上23個半鐘頭,隻有半個鐘頭讓你到院子裡換換空氣。

    常規監獄也好不了多少,有時還更差些。

    特别是一到夜晚,當你想在木頭小床上睡一覺時,那些性反常者和同性戀者就會襲擊你。

    一天又一天,總是一樣的飯。

    早餐除了咖啡外别無他物,一點熱水加上幾片搗碎的菜葉就可以叫湯。

    一片硬面包,三盎司腐爛的牛肉是午餐,晚飯是幹豌豆或者發黴的米飯,我瘦得皮包骨頭。

    拳打、腳踢、鞭子抽,被看守折磨,那些看守是邪惡的哥薩克人,野獸般的外籍軍團士兵或以前的警察。

    我唯一的夢想就是自殺,死後被放在竹林中的墓地以求解脫。

    後來,有一天,奇迹出現了——不管怎樣,我這麼認為——于是我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 “那個傳教士,”蘭德爾想起來了。

    弗魯米曾提到過一個法國的天主教傳道士,他曾在萊布朗最絕望的時候與他交上了朋友。

     “大約離聖勞倫10英裡,靠近了馬洛尼河的地方有一片林中空地,四周是沼澤地和濃密的叢林,”萊布朗繼續說,“這裡有政府機關,看守居住的小屋,一個鋸木廠,一個醫院,一個監獄,還有一座特别的小屋,這個地帶叫做聖讓營地或聖讓監獄。

    由于這裡有300多名帶着他們的膿瘡、傷口和深陷的眼睛的犯人,這兒是個特别可怕的地方。

    他們睡在滿是膿水和糞便的地闆上,吃的是搗碎菜葉湯和生香蕉。

    他們從早上6點幹到晚上6點,把叢林中的樹砍下,然後像馬一樣被驅趕着将這些木頭拉到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