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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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信他的話。
這就是您的全部過錯。
當時你們就該分手&hellip&hellip可是您的美麗征服了他&hellip&hellip而他的鴿子般的溫柔也打動了您！&rdquo他稍稍帶點諷刺的口吻說。
&ldquo我當時沒有相信他的話。
我想，我的心是不會錯的。
&rdquo &ldquo不，心也會犯錯誤的，有時還會犯緻命的錯誤！不過您的心沒有動。
&rdquo他補充說，&ldquo一方面是因為您還有想象力和自尊心，另一方面是由于軟弱&hellip&hellip您害怕這輩子不會有别的節日了，以為這一蒼白的光線會照着您一輩子，以後就永遠是黑夜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而眼淚呢？&rdquo她說，&ldquo我哭泣的時候，難道這眼淚不是從心裡流出來的？我沒有撒謊，我是真誠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的天哪！女人碰到什麼事不哭呢？您自己不是也說過，您曾經為那丁香花難過，為那條心愛的長凳難過嗎，您還可以補充說，那自尊心受到了欺騙，救星的角色扮演得不成功，還有一些是出于習慣&hellip&hellip哭的原因多着呢！&rdquo &ldquo我們的幽會，我們的散步也都是錯誤的嗎？您記得吧，我曾去過他那裡&hellip&hellip&rdquo她不好意思把話說完，好像要把自己的聲音壓下去。
她極力自己責備自己，為的是要讓他更熾熱地為她辯解，使她在他的眼裡變得更正确些。
&ldquo從您的講述中，可以明确看出，最後的幾次約會中你們之間已無話可談了，你們的所謂&lsquo愛情&rsquo缺乏内容，再也談不下去了。
你們在分手之前實際就已經分手了。
你們不是忠于愛情，而是忠于你們自己臆想出來的愛情的幻影&mdash&mdash這就是全部秘密。
&rdquo &ldquo那麼，接吻呢？&rdquo她的聲音說得那麼小，因此這句話他不是聽見的，而是猜到的。
&ldquo哦，這點很重要，&rdquo他滑稽地繃着臉說，&ldquo為此，吃午飯時要給您&hellip&hellip減少一道菜。
&rdquo 他瞧着她，表露出更多的溫存和愛。
&ldquo玩笑并不能為這種&lsquo錯誤&rsquo辯解！&rdquo她嚴厲地說，他那冷漠的漫不經心的語調使她生氣了，&ldquo您若是要用嚴厲的話來責罰我，就直言不諱地指出我的過錯，我倒要輕松一些。
&rdquo &ldquo要是事情牽涉到的不是奧勃洛莫夫，而是别人，我就不會開玩笑了，&rdquo他辯解說，&ldquo别人的錯誤可能造成&hellip&hellip災難性的後果，但是奧勃洛莫夫我了解&hellip&hellip&rdquo &ldquo别人？絕不可能！&rdquo她氣憤地說，&ldquo我比您更了解他&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是！&rdquo他同意地說。
&ldquo如果他改變了&hellip&hellip重新振作起來，聽我的話，我難道會不愛他嗎？那樣的話，還會有虛假的東西和錯誤嗎？&rdquo她說。
她想從各方面全面地看這個問題，不留下最後一點污迹和任何可疑之處。
&ldquo就是說，如果他換成另一個人，&rdquo他打斷她的話說，&ldquo毫無疑問，你們的關系就會發展為愛情，并鞏固下來，不過&hellip&hellip這已經是另一部羅曼史，另一個主人公了！已與我們無關了。
&rdquo 她歎了一口氣，好像把心頭的最後一個包袱也丢下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ldquo平靜了&hellip&hellip多麼幸福！&rdquo她像鮮花綻開似的慢慢吐出了這句話，并向他投去深深感激的、熱情的和從未有過的友好目光。
從這一目光裡他看到了徒然尋覓了幾乎一年的火花，興奮得全身發顫。
&ldquo不，是我平複了！&rdquo他若有所思地說，&ldquo唉呀，要是我早知道這部羅曼史的主人公是奧勃洛莫夫就好了！花了多少時間，費了多少心血啊！何苦呢？為啥呢？&rdquo他幾乎懊喪地說。
但是他忽然又好像從這一懊喪中清醒過來，從痛苦的沉思中明白過來，腦門舒展了，眼神快活了。
&ldquo不過，這顯然是不可避免的。
現在我是多麼的平靜，而且&hellip&hellip又是多麼的幸福！&rdquo他高興地說。
&ldquo像是一場夢，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rdquo她若有所思地說，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對自己突如其來的新生感到驚訝，&ldquo您不僅消除了我的羞愧和悔恨，也消除了我的煩惱和痛苦。
這一切&hellip&hellip您是怎麼做到的呢？&rdquo她小聲問道，&ldquo這一切，這&hellip&hellip錯誤都會過去嗎？&rdquo &ldquo是的，我想，都已經過去了！&rdquo他說，第一次用激情的目光看着她，而且不加掩飾，&ldquo就是說，一切都過去了。
&rdquo &ldquo以後&hellip&hellip将不是錯誤&hellip&hellip是真的&hellip&hellip&rdquo她問道，沒有把話說完。
&ldquo瞧，信裡寫着，&rdquo他又拿出信來念道，&ldquo&lsquo您現在面對的不是您所期待的和夢想的人。
等着吧，他會到來的，那時您就會清醒過來&hellip&hellip&rsquo我再加上一句：您會愛他的，不僅是愛他一年，而且會愛他一輩子。
隻是我不知道&hellip&hellip您愛的是誰？&rdquo他兩眼直盯着她，把話說完了。
她垂下眼簾，緊閉着嘴，但透過眼簾卻放射着光芒，嘴唇也抑制不住微笑。
她看了他一眼，從内心裡發出了笑聲，甚至流下了眼淚。
&ldquo奧麗加·謝爾蓋耶夫娜，您過去發生了什麼事，今後會怎麼樣，我都告訴您了，&rdquo他最後說，&ldquo而您卻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也不讓我把問題作個了結。
&rdquo &ldquo可是，我能說什麼呢？&rdquo她不好意思地說，&ldquo即使我說出您所需要的&hellip&hellip而且也是您當之無愧的話，可我有這種權利嗎？&rdquo她羞澀地望着他，小聲補充說。
他仍感到了她目光中那種從未有過的友情的火花，再一次由于幸福而全身發顫。
&ldquo您不必着急，&rdquo他接着說，&ldquo等您内心的哀傷、合乎禮節的哀傷過去以後，您再告訴我您那句我當之無愧的話吧！這一年來，我也聽到一些事。
如今隻要您解決一個問題：我是走，還是&hellip&hellip留下來？&rdquo &ldquo我說，您這是在向我獻殷勤！&rdquo她忽然高興地說。
&ldquo噢，不！&rdquo他認真地說，&ldquo這個問題跟以前不一樣了，現在它有了别的含義。
假如我留下來，那麼&hellip&hellip是什麼權利呢？&rdquo 她忽然感到難為情。
&ldquo您瞧，我可沒有獻殷勤！&rdquo他得意地笑了，因為他抓住了她的心思，&ldquo要知道，這次談話之後，我們彼此的關系就不同了，不像昨天那樣了。
&rdquo &ldquo我不知道&hellip&hellip&rdquo她低聲地說，感到更難為情。
&ldquo讓我給您出個主意吧？&rdquo &ldquo您說吧&hellip&hellip我會不加思考地照辦！&rdquo她幾乎是熱烈地順從着他說。
&ldquo在您期待他到來之前，先嫁給我！&rdquo &ldquo我還不敢&hellip&hellip&rdquo她雙手捂住臉，小聲地說，感到又激動又幸福。
&ldquo為什麼不敢？&rdquo他小聲地問，讓她的頭靠近他。
&ldquo那麼過去的事呢？&rdquo她又小聲地說，把頭靠在他胸前，像靠着母親一樣。
他輕輕地把她的手從她臉上挪開，吻了她的頭，并久久地欣賞着她的窘态，開心地看着她的淚水怎樣地湧出來及其熱淚盈眶的樣子。
&ldquo過去的事也像您的丁香花一樣會褪色的！&rdquo他肯定地說，&ldquo您已經有了教訓，現在該是使用它的時候了。
生活就要開始，您把未來交給我吧，什麼也别去想，我來保證您的一切。
我們到嬸嬸那裡去吧。
&rdquo 施托爾茨很晚才回家。
&ldquo我已找到了我所要的東西。
&rdquo他一邊想，一邊用戀人的眼睛看着樹木、天空、湖泊，甚至那升到湖泊上面的雲霧，&ldquo終于等到了。
經過了多少年的感情饑渴、忍耐和心力的節制啊&hellip&hellip一切都有了回報。
這就是一個人的最後的幸福！&rdquo 現在幸福遮蓋了他眼裡的一切：事務所、父親的馬車、麂皮手套、油漬漬的賬本，即全部的商務活動。
在他的記憶裡，隻有他母親的芳香馥郁的房間、赫爾茲的變奏曲、公爵的畫廊、天藍色的眼睛、撲了香粉的栗色頭發&mdash&mdash而這一切又被奧麗加溫柔的聲音蓋住了，他好像聽見了她的歌聲&hellip&hellip &ldquo奧麗加&mdash&mdash我的妻子！&rdquo他激動地震顫了一下，小聲說道，&ldquo一切都找到了，再不要尋找什麼，再不需要跑任何地方了！&rdquo 他在幸福的沉醉中走回家去，已不知道走的是哪一條路，哪一條街了&hellip&hellip 奧麗加目送了他很久，然後打開窗戶，呼吸了幾分鐘夜晚的涼空氣，激動的心情稍稍平靜了一點，胸部平穩地起伏着。
她眼睛望着湖泊，望着遠方，靜靜地沉思着，像睡着了一樣。
她想捕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但徒勞無益。
思想象波浪一般平穩，血在血管裡緩緩流動。
她感受到了幸福，但卻不能确定它的界限，也說不清它是什麼。
她在想，為什麼她會那樣安靜、平和，心情竟沒受到幹擾，為什麼這樣放心，同時又&hellip&hellip &ldquo我是他的未婚妻了&hellip&hellip&rdquo她小聲說。
&ldquo我是未婚妻了！&rdquo一個姑娘在終于等到了照亮她一生的這個時刻時，就會自豪而又激動地這樣想。
同時她也好像長高了，從這個高度來回眸她昨天單獨地、不為人知地走過的那條黑暗小道。
奧麗加到底為什麼會不顫抖呢？她也曾單獨地、不為人知地走在一條小道上，也是在十字路口遇上了他，不過他伸出手來不是把她引到耀眼的光芒中，而好像是領她到泛濫的河邊、寬闊的田野裡和友好地微笑的山丘上。
她的眼睛沒有被光芒照得眯縫起來，心沒有屏息不動，頭腦也沒有突發的幻想。
她用平靜的喜悅心情去看待生活的洪流、生活的寬闊田野和翠綠的山丘；她的雙肩沒有戰栗，目光中沒有自豪的神色。
隻有當她把目光從田野和山丘轉移到向她伸出手來的人的身上時，她才感覺到眼淚正沿着兩頰慢慢地流下來&hellip&hellip 她一直坐着，好像睡着了。
她的幸福之夢是如此甯靜，她一動不動地幾乎連氣也不喘一口，她出了神，思想的視線投向那寂靜的、蔚藍色的夜空，那裡有柔和的亮光，暖和而溫馨。
幸福之夢展開寬闊的翅膀，像空中的雲彩一樣，慢慢地在她的頭上浮動&hellip&hellip 她并沒有夢見自己穿兩小時婚紗後就一輩子穿着日常的便服。
她也沒有夢見過任何大宴會、大燈火和開心的大喊大叫。
她夢見了幸福，但那是簡單的、不加修飾的幸福，所以她又一次沒有自豪的激動，隻是深情地小聲說：&ldquo我是他的未婚妻了！&rdquo
這就是您的全部過錯。
當時你們就該分手&hellip&hellip可是您的美麗征服了他&hellip&hellip而他的鴿子般的溫柔也打動了您！&rdquo他稍稍帶點諷刺的口吻說。
&ldquo我當時沒有相信他的話。
我想，我的心是不會錯的。
&rdquo &ldquo不，心也會犯錯誤的，有時還會犯緻命的錯誤！不過您的心沒有動。
&rdquo他補充說，&ldquo一方面是因為您還有想象力和自尊心，另一方面是由于軟弱&hellip&hellip您害怕這輩子不會有别的節日了，以為這一蒼白的光線會照着您一輩子，以後就永遠是黑夜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而眼淚呢？&rdquo她說，&ldquo我哭泣的時候，難道這眼淚不是從心裡流出來的？我沒有撒謊，我是真誠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的天哪！女人碰到什麼事不哭呢？您自己不是也說過，您曾經為那丁香花難過，為那條心愛的長凳難過嗎，您還可以補充說，那自尊心受到了欺騙，救星的角色扮演得不成功，還有一些是出于習慣&hellip&hellip哭的原因多着呢！&rdquo &ldquo我們的幽會，我們的散步也都是錯誤的嗎？您記得吧，我曾去過他那裡&hellip&hellip&rdquo她不好意思把話說完，好像要把自己的聲音壓下去。
她極力自己責備自己，為的是要讓他更熾熱地為她辯解，使她在他的眼裡變得更正确些。
&ldquo從您的講述中，可以明确看出，最後的幾次約會中你們之間已無話可談了，你們的所謂&lsquo愛情&rsquo缺乏内容，再也談不下去了。
你們在分手之前實際就已經分手了。
你們不是忠于愛情，而是忠于你們自己臆想出來的愛情的幻影&mdash&mdash這就是全部秘密。
&rdquo &ldquo那麼，接吻呢？&rdquo她的聲音說得那麼小，因此這句話他不是聽見的，而是猜到的。
&ldquo哦，這點很重要，&rdquo他滑稽地繃着臉說，&ldquo為此，吃午飯時要給您&hellip&hellip減少一道菜。
&rdquo 他瞧着她，表露出更多的溫存和愛。
&ldquo玩笑并不能為這種&lsquo錯誤&rsquo辯解！&rdquo她嚴厲地說，他那冷漠的漫不經心的語調使她生氣了，&ldquo您若是要用嚴厲的話來責罰我，就直言不諱地指出我的過錯，我倒要輕松一些。
&rdquo &ldquo要是事情牽涉到的不是奧勃洛莫夫，而是别人，我就不會開玩笑了，&rdquo他辯解說，&ldquo别人的錯誤可能造成&hellip&hellip災難性的後果，但是奧勃洛莫夫我了解&hellip&hellip&rdquo &ldquo别人？絕不可能！&rdquo她氣憤地說，&ldquo我比您更了解他&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是！&rdquo他同意地說。
&ldquo如果他改變了&hellip&hellip重新振作起來，聽我的話，我難道會不愛他嗎？那樣的話，還會有虛假的東西和錯誤嗎？&rdquo她說。
她想從各方面全面地看這個問題，不留下最後一點污迹和任何可疑之處。
&ldquo就是說，如果他換成另一個人，&rdquo他打斷她的話說，&ldquo毫無疑問，你們的關系就會發展為愛情，并鞏固下來，不過&hellip&hellip這已經是另一部羅曼史，另一個主人公了！已與我們無關了。
&rdquo 她歎了一口氣，好像把心頭的最後一個包袱也丢下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ldquo平靜了&hellip&hellip多麼幸福！&rdquo她像鮮花綻開似的慢慢吐出了這句話，并向他投去深深感激的、熱情的和從未有過的友好目光。
從這一目光裡他看到了徒然尋覓了幾乎一年的火花，興奮得全身發顫。
&ldquo不，是我平複了！&rdquo他若有所思地說，&ldquo唉呀，要是我早知道這部羅曼史的主人公是奧勃洛莫夫就好了！花了多少時間，費了多少心血啊！何苦呢？為啥呢？&rdquo他幾乎懊喪地說。
但是他忽然又好像從這一懊喪中清醒過來，從痛苦的沉思中明白過來，腦門舒展了，眼神快活了。
&ldquo不過，這顯然是不可避免的。
現在我是多麼的平靜，而且&hellip&hellip又是多麼的幸福！&rdquo他高興地說。
&ldquo像是一場夢，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rdquo她若有所思地說，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對自己突如其來的新生感到驚訝，&ldquo您不僅消除了我的羞愧和悔恨，也消除了我的煩惱和痛苦。
這一切&hellip&hellip您是怎麼做到的呢？&rdquo她小聲問道，&ldquo這一切，這&hellip&hellip錯誤都會過去嗎？&rdquo &ldquo是的，我想，都已經過去了！&rdquo他說，第一次用激情的目光看着她，而且不加掩飾，&ldquo就是說，一切都過去了。
&rdquo &ldquo以後&hellip&hellip将不是錯誤&hellip&hellip是真的&hellip&hellip&rdquo她問道，沒有把話說完。
&ldquo瞧，信裡寫着，&rdquo他又拿出信來念道，&ldquo&lsquo您現在面對的不是您所期待的和夢想的人。
等着吧，他會到來的，那時您就會清醒過來&hellip&hellip&rsquo我再加上一句：您會愛他的，不僅是愛他一年，而且會愛他一輩子。
隻是我不知道&hellip&hellip您愛的是誰？&rdquo他兩眼直盯着她，把話說完了。
她垂下眼簾，緊閉着嘴，但透過眼簾卻放射着光芒，嘴唇也抑制不住微笑。
她看了他一眼，從内心裡發出了笑聲，甚至流下了眼淚。
&ldquo奧麗加·謝爾蓋耶夫娜，您過去發生了什麼事，今後會怎麼樣，我都告訴您了，&rdquo他最後說，&ldquo而您卻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也不讓我把問題作個了結。
&rdquo &ldquo可是，我能說什麼呢？&rdquo她不好意思地說，&ldquo即使我說出您所需要的&hellip&hellip而且也是您當之無愧的話，可我有這種權利嗎？&rdquo她羞澀地望着他，小聲補充說。
他仍感到了她目光中那種從未有過的友情的火花，再一次由于幸福而全身發顫。
&ldquo您不必着急，&rdquo他接着說，&ldquo等您内心的哀傷、合乎禮節的哀傷過去以後，您再告訴我您那句我當之無愧的話吧！這一年來，我也聽到一些事。
如今隻要您解決一個問題：我是走，還是&hellip&hellip留下來？&rdquo &ldquo我說，您這是在向我獻殷勤！&rdquo她忽然高興地說。
&ldquo噢，不！&rdquo他認真地說，&ldquo這個問題跟以前不一樣了，現在它有了别的含義。
假如我留下來，那麼&hellip&hellip是什麼權利呢？&rdquo 她忽然感到難為情。
&ldquo您瞧，我可沒有獻殷勤！&rdquo他得意地笑了，因為他抓住了她的心思，&ldquo要知道，這次談話之後，我們彼此的關系就不同了，不像昨天那樣了。
&rdquo &ldquo我不知道&hellip&hellip&rdquo她低聲地說，感到更難為情。
&ldquo讓我給您出個主意吧？&rdquo &ldquo您說吧&hellip&hellip我會不加思考地照辦！&rdquo她幾乎是熱烈地順從着他說。
&ldquo在您期待他到來之前，先嫁給我！&rdquo &ldquo我還不敢&hellip&hellip&rdquo她雙手捂住臉，小聲地說，感到又激動又幸福。
&ldquo為什麼不敢？&rdquo他小聲地問，讓她的頭靠近他。
&ldquo那麼過去的事呢？&rdquo她又小聲地說，把頭靠在他胸前，像靠着母親一樣。
他輕輕地把她的手從她臉上挪開，吻了她的頭，并久久地欣賞着她的窘态，開心地看着她的淚水怎樣地湧出來及其熱淚盈眶的樣子。
&ldquo過去的事也像您的丁香花一樣會褪色的！&rdquo他肯定地說，&ldquo您已經有了教訓，現在該是使用它的時候了。
生活就要開始，您把未來交給我吧，什麼也别去想，我來保證您的一切。
我們到嬸嬸那裡去吧。
&rdquo 施托爾茨很晚才回家。
&ldquo我已找到了我所要的東西。
&rdquo他一邊想，一邊用戀人的眼睛看着樹木、天空、湖泊，甚至那升到湖泊上面的雲霧，&ldquo終于等到了。
經過了多少年的感情饑渴、忍耐和心力的節制啊&hellip&hellip一切都有了回報。
這就是一個人的最後的幸福！&rdquo 現在幸福遮蓋了他眼裡的一切：事務所、父親的馬車、麂皮手套、油漬漬的賬本，即全部的商務活動。
在他的記憶裡，隻有他母親的芳香馥郁的房間、赫爾茲的變奏曲、公爵的畫廊、天藍色的眼睛、撲了香粉的栗色頭發&mdash&mdash而這一切又被奧麗加溫柔的聲音蓋住了，他好像聽見了她的歌聲&hellip&hellip &ldquo奧麗加&mdash&mdash我的妻子！&rdquo他激動地震顫了一下，小聲說道，&ldquo一切都找到了，再不要尋找什麼，再不需要跑任何地方了！&rdquo 他在幸福的沉醉中走回家去，已不知道走的是哪一條路，哪一條街了&hellip&hellip 奧麗加目送了他很久，然後打開窗戶，呼吸了幾分鐘夜晚的涼空氣，激動的心情稍稍平靜了一點，胸部平穩地起伏着。
她眼睛望着湖泊，望着遠方，靜靜地沉思着，像睡着了一樣。
她想捕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但徒勞無益。
思想象波浪一般平穩，血在血管裡緩緩流動。
她感受到了幸福，但卻不能确定它的界限，也說不清它是什麼。
她在想，為什麼她會那樣安靜、平和，心情竟沒受到幹擾，為什麼這樣放心，同時又&hellip&hellip &ldquo我是他的未婚妻了&hellip&hellip&rdquo她小聲說。
&ldquo我是未婚妻了！&rdquo一個姑娘在終于等到了照亮她一生的這個時刻時，就會自豪而又激動地這樣想。
同時她也好像長高了，從這個高度來回眸她昨天單獨地、不為人知地走過的那條黑暗小道。
奧麗加到底為什麼會不顫抖呢？她也曾單獨地、不為人知地走在一條小道上，也是在十字路口遇上了他，不過他伸出手來不是把她引到耀眼的光芒中，而好像是領她到泛濫的河邊、寬闊的田野裡和友好地微笑的山丘上。
她的眼睛沒有被光芒照得眯縫起來，心沒有屏息不動，頭腦也沒有突發的幻想。
她用平靜的喜悅心情去看待生活的洪流、生活的寬闊田野和翠綠的山丘；她的雙肩沒有戰栗，目光中沒有自豪的神色。
隻有當她把目光從田野和山丘轉移到向她伸出手來的人的身上時，她才感覺到眼淚正沿着兩頰慢慢地流下來&hellip&hellip 她一直坐着，好像睡着了。
她的幸福之夢是如此甯靜，她一動不動地幾乎連氣也不喘一口，她出了神，思想的視線投向那寂靜的、蔚藍色的夜空，那裡有柔和的亮光，暖和而溫馨。
幸福之夢展開寬闊的翅膀，像空中的雲彩一樣，慢慢地在她的頭上浮動&hellip&hellip 她并沒有夢見自己穿兩小時婚紗後就一輩子穿着日常的便服。
她也沒有夢見過任何大宴會、大燈火和開心的大喊大叫。
她夢見了幸福，但那是簡單的、不加修飾的幸福，所以她又一次沒有自豪的激動，隻是深情地小聲說：&ldquo我是他的未婚妻了！&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