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命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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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東昌寺的康甫及其侄兒伊達輝宗，但是真正希望把這孩子教養成頂天立地男子漢的人，卻是文殊堂的法印。
（修驗道的确有其可敬之處。
） 原本佛教并沒有所謂的惡魔或神，隻有生存于天地之間的各種複雜之人類。
而授與人類正确的知識，并将其變成一種智慧應用于生活當中，這就是佛教對人們的教誨。
凡人隻要能夠正确地了解，便可以達到所謂&ldquo成佛&rdquo的境界了。
問題在于，雖然這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是并非所有的凡夫俗子都能做到。
嚴格說起來，這就是一種效驗、一種利益，必須透過各種磨練，才能有所覺悟。
（真正的利益應該會越來越大&hellip&hellip） 如今，上天竟然透過一個平凡的修道者，将修驗道的币束及被周遭人們視為神童的教育責任交給自己，這是多麼諷刺的因緣啊！ （這個币束将會為自己帶來多麼繁重的工作呢？） 将文殊堂的法印送出山門之後，虎哉再度凝視着秋空中的明月。
在這微寒的秋夜裡，月光映照在樹梢的露珠上，不時透出一股寒光。
盡管人世間有無數的月影，但實際上卻隻有一個月亮能夠照亮黑夜。
因此，即使是神聖無比的教育工作，往往也蘊藏着無限的欲望。
想到這裡，虎哉不禁自嘲似地笑了起來。
三 事實上，虎哉并不是真正的虎，而是一隻溫柔的貓。
不！也許他隻是看起來像貓，但實際上卻是一隻虎也說不定。
怒吼及斥責與其說是為了鼓舞人類的勇氣，不如說是為了使人退縮。
同理，一隻溫馴的貓在完全松弛了對手的警戒之後，往往搖身一變成為兇猛的虎豹。
因此，人在溫和之餘，還須适時地咆哮一陣，借以展現自己的威武。
當然，如果本質上就是一隻老虎的話，那麼即使不大聲怒吼，也會虎虎生威，令人望而怯步。
在資福寺内，梵天丸的書房已經陸續建造完成。
而極受敬重的儒者相田康安也曾數度造訪，與虎哉商讨講授儒學事宜。
經過商議之後，兩人決定學科方面由康安負責，而虎哉則負責梵天的人格形成教育。
自從虎哉來到資福寺後，輝宗就迫不及待地想把梵天丸送來，然而虎哉卻斷然予以拒絕。
&ldquo我初來乍到，對這個寺院一無所知；更何況等我熟悉之後，還必須去了解乳母及其他家臣&hellip&hellip等到這些準備工作都就緒了，你再送他來吧！&rdquo &ldquo謹遵聖教！&rdquo 在文殊堂法印來訪後的第三天，虎哉首次與乳母、槍之助左和片倉小十郎等人見面。
至于相田康安，則由于梵天丸之父輝宗對于這次的見面十分慎重，因此也陪同前來。
禅師以溫和的聲音延請一行人進入書房，并且親自為他們調配麥茶。
&ldquo在少爺來此之前，首先我要向各位說明一件事情。
&rdquo 對于虎哉那缺乏陽剛之氣的溫馴語調，槍之助左及小十郎均感到失望。
&ldquo我想各位對古老的經文，如自燈明、法燈明等應該都有所了解吧？乳母你呢？&rdquo &ldquo呃&hellip&hellip是的！我一向&hellip&hellip嗯，我是略知一二。
&rdquo 政岡面紅耳赤地回答之後，虎哉颔首笑道： &ldquo我明白你的意思。
事實上，不論我們如何誠心，都無緣與釋迦會見，隻能不斷地聆聽他的教誨。
現在，我要告訴各位一則佛經裡的故事。
有一天，釋迦召集衆弟子來到面前，然後告訴他們：&lsquo弟子們，你們必須使自身燈明，必須懂得如何自處，絕對不能存有依賴之心。
&rsquo&lsquo是&hellip&hellip&rsquo弟子們回答道。
話雖如此，但是他們本身并未其有足以照亮世間的燈明，因此當然必須根據法理、依賴他人才行。
所謂的法，就是天地的自然，也就是宇宙間的真實。
其他方面尚可以依賴他人，但是在法這一點上，卻一定得靠自我修行，否則永遠地無法借由自己的燈明看清周遭的事物。
&rdquo &ldquo你的意思是說，人不能心存依賴&hellip&hellip&rdquo &ldquo正是！事實上，心存依賴是成就不了大事的。
在這紛亂的社會裡，每個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哪有馀暇去幫助别人呢？可笑的是，有些人卻因為得不到他人的幫助而變得憤世嫉俗，于是紛争便由此産生：情況嚴重時，甚至會拳腳相對。
一旦拳腳相對的話&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就會招緻怨恨。
&rdquo 相田康安接口道： &ldquo大師的意思是：人若不靠自己努力，就無法存在于世間，對嗎？&rdquo 這時，貓突然搖身一變而成為虎。
&ldquo住口，你這多嘴的家夥！是誰允許你到這兒來打擾我的說教呢？你的臆測根本于理不合，誰說拳腳相對就一定會招緻怨恨呢？在這芸芸衆生當中，也有很多人因慈悲之鞭而感到喜悅哩！&rdquo &ldquo對不起，我冒犯你了！&rdquo &ldquo我要說的就是，一旦拳腳相對的話，将會使你的手腳感到疼痛&hellip&hellip總之，最重要的是不要想依賴他人，凡事均必須借由法燈明努力學習。
法句經中曾經說過&hellip&hellip自己必須先做自己的主人，然後才能成為他人的主人：自己必先能調适自己，然後才能産生力量。
如果一定要懇求的話：那麼就懇求自己、砥砺自己。
今後我将以此來教導少爺，并且避免一切的打擾。
&rdquo &ldquo我們都了解了。
&rdquo 輝宗低下頭來。
&ldquo現在我要問各位一個問題。
一個無法無天的人在一口關系着無數人性命的井中，丢下了一顆大石頭，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由于井水的出口被大石堵住，以緻人們面臨無水可喝的窘境，請問這時應該怎麼做呢？侍衛，就由你來回答吧！&rdquo 虎哉用手指着槍之助左。
&ldquo我會設法把大石頭取出來。
&rdquo &ldquo那要怎麼做呢？&rdquo &ldquo首先我會派二、三個人進入井中，然後命其合力搬起石頭，再用繩索慢慢地将人和石頭吊起&hellip&hellip這樣沒錯吧？乳母！&rdquo &ldquo到底該怎麼做呢？&rdquo 虎哉的聲音又提高了。
&ldquo其實根本不必如此費事，隻要找來一群和尚，請他們撚香向上天禱告說：&lsquo石頭喲！趕快浮起來，趕快浮起來&hellip&hellip&rsquo，那麼不需沾濕任何人的手，就可以使石頭離開井中了。
&rdquo 小十郎聞言不禁笑了出來。
&ldquo方丈，我認為這麼做絕對不可能讓石頭離開井中。
&rdquo &ldquo沒錯，小家夥！佛教的教義正是如此，你能夠了解這個重要關鍵，實在非常難得。
同理，少爺也和石頭一樣，并不是你要他浮起來，他就會浮起來。
好啦！今天真是辛苦你們了，各位請回吧&hellip&hellip&rdquo 四 不論是為人師表或為人弟子，都是由于某種奇妙的因緣才能相遇，在這當中，即存在着無限的生命通路。
如果伊達政宗的人生沒有虎哉宗乙參與。
那麼他的一生或許不會如此輝煌。
當然，虎哉也不可能終老于此。
當初若不是東昌寺康甫的一再請求，虎哉根本不會來到米澤城；但也正因為他來到此地，所以才會與政宗衍生不可割離的師生情感。
足以令他感到安慰的是，政宗确實吸收了他所教導的一切，而成為功業彪炳的一代名将。
原本人類就和天地自然的大生命一樣，皆是同根而生。
因此，隻要彼此有緣，就可以得到正果；如果無緣，那麼就無法遭逢良師，而像枯草般地腐化于塵土當中。
事實上，不論是吸取的一方或給予的一方，都是同出一源的。
虎哉于元龜三年（西元一五七二年）以四十三歲的英年來到資福寺後，即一直擔任教化梵天的工作，一直到慶長十六年（西元一六一一年）以八十二歲高齡圓寂為止，總計陪伴政宗達四十年之久。
政宗從六歲開始，一直到四十五歲為止，始終都有良師在旁指導。
對一個身處戰國時代的孩子而言，他實在是一個令人羨慕的幸運兒。
由于相處的時日很長，彼此間的影響也相當深遠，因此旁人根本分不清兩者之間有何差别。
事實上，政宗的佛學知識、漢學及五山文學的教養，全都得自虎哉的真傳。
如果虎哉是位武将的話，那麼政宗必然也曾在其薰陶之下，成為一代武将。
此外，兩人的氣魄與個性也十分類似。
如果硬要區分兩者之間的不同，那麼我們隻能說，虎三分、貓七分的是虎哉：而虎四分、貓六分的，則是政宗。
梵天丸政宗初次與虎哉見面的日子終于到來。
這一天，隻有槍之助左及兩名年輕的侍從跟在他的身旁，乳母并未陪同前來。
大體說來，在整個求學過程中，通常都隻有梵天丸及堂弟藤五郎、片倉小十郎等三人結伴同行。
&ldquo師父，這是父親要我送給你的。
&rdquo 梵天丸的懷中抱着一束桔梗花。
&ldquo好漂亮的花啊！請代我向令尊道謝！&rdquo 虎哉伸手接過花束，然後緊閉着雙眼，像盲人般地用手觸摸花瓣。
這時，站在一旁的梵天丸忍不住訝然問道： &ldquo師父，你的眼睛不好嗎？&rdquo 虎哉緩緩地搖了搖頭。
&ldquo嗯，真好，不過，這到底是什麼花呢？&rdquo &ldquo這是盛開在庭園裡的桔梗花，大部份都是深紫色的。
&rdquo 虎哉又緩緩地搖了搖頭。
&ldquo怎麼樣？你看見了嗎？&rdquo &ldquo是的，我看見了。
可是，這和我手捧着它時并沒有什麼不同嘛！&rdquo &ldquo我并沒有問你花的顔色。
事實上，現在我并不是用眼睛在看它，而是用心。
&rdquo &ldquo心也能看見花嗎？&rdquo &ldquo比眼睛所看到的更美呢！你也可以用心來看啊！我相信你一定也會跟我有相同的感受。
&rdquo &ldquo真的？&rdquo 于是梵天丸依言閉上眼睛，模樣顯得相當可愛。
&ldquo嗯，很好，很好！由此看來，你也是一個有心的人，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保存本心才行。
&rdquo &ldquo是！&rdquo &ldquo好，現在可以睜開眼睛了。
藤五，把這些花放到井邊的水桶裡吧！&rdquo 虎哉把花交給藤五郎後，随即張開雙眼，用手召喚小十郎。
由于小十郎已經不是初次會見虎哉，對他的脾氣略有所知，因而隻是靜靜地來到師父的面前，等藤五郎從井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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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驗道的确有其可敬之處。
） 原本佛教并沒有所謂的惡魔或神，隻有生存于天地之間的各種複雜之人類。
而授與人類正确的知識，并将其變成一種智慧應用于生活當中，這就是佛教對人們的教誨。
凡人隻要能夠正确地了解，便可以達到所謂&ldquo成佛&rdquo的境界了。
問題在于，雖然這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是并非所有的凡夫俗子都能做到。
嚴格說起來，這就是一種效驗、一種利益，必須透過各種磨練，才能有所覺悟。
（真正的利益應該會越來越大&hellip&hellip） 如今，上天竟然透過一個平凡的修道者，将修驗道的币束及被周遭人們視為神童的教育責任交給自己，這是多麼諷刺的因緣啊！ （這個币束将會為自己帶來多麼繁重的工作呢？） 将文殊堂的法印送出山門之後，虎哉再度凝視着秋空中的明月。
在這微寒的秋夜裡，月光映照在樹梢的露珠上，不時透出一股寒光。
盡管人世間有無數的月影，但實際上卻隻有一個月亮能夠照亮黑夜。
因此，即使是神聖無比的教育工作，往往也蘊藏着無限的欲望。
想到這裡，虎哉不禁自嘲似地笑了起來。
三 事實上，虎哉并不是真正的虎，而是一隻溫柔的貓。
不！也許他隻是看起來像貓，但實際上卻是一隻虎也說不定。
怒吼及斥責與其說是為了鼓舞人類的勇氣，不如說是為了使人退縮。
同理，一隻溫馴的貓在完全松弛了對手的警戒之後，往往搖身一變成為兇猛的虎豹。
因此，人在溫和之餘，還須适時地咆哮一陣，借以展現自己的威武。
當然，如果本質上就是一隻老虎的話，那麼即使不大聲怒吼，也會虎虎生威，令人望而怯步。
在資福寺内，梵天丸的書房已經陸續建造完成。
而極受敬重的儒者相田康安也曾數度造訪，與虎哉商讨講授儒學事宜。
經過商議之後，兩人決定學科方面由康安負責，而虎哉則負責梵天的人格形成教育。
自從虎哉來到資福寺後，輝宗就迫不及待地想把梵天丸送來，然而虎哉卻斷然予以拒絕。
&ldquo我初來乍到，對這個寺院一無所知；更何況等我熟悉之後，還必須去了解乳母及其他家臣&hellip&hellip等到這些準備工作都就緒了，你再送他來吧！&rdquo &ldquo謹遵聖教！&rdquo 在文殊堂法印來訪後的第三天，虎哉首次與乳母、槍之助左和片倉小十郎等人見面。
至于相田康安，則由于梵天丸之父輝宗對于這次的見面十分慎重，因此也陪同前來。
禅師以溫和的聲音延請一行人進入書房，并且親自為他們調配麥茶。
&ldquo在少爺來此之前，首先我要向各位說明一件事情。
&rdquo 對于虎哉那缺乏陽剛之氣的溫馴語調，槍之助左及小十郎均感到失望。
&ldquo我想各位對古老的經文，如自燈明、法燈明等應該都有所了解吧？乳母你呢？&rdquo &ldquo呃&hellip&hellip是的！我一向&hellip&hellip嗯，我是略知一二。
&rdquo 政岡面紅耳赤地回答之後，虎哉颔首笑道： &ldquo我明白你的意思。
事實上，不論我們如何誠心，都無緣與釋迦會見，隻能不斷地聆聽他的教誨。
現在，我要告訴各位一則佛經裡的故事。
有一天，釋迦召集衆弟子來到面前，然後告訴他們：&lsquo弟子們，你們必須使自身燈明，必須懂得如何自處，絕對不能存有依賴之心。
&rsquo&lsquo是&hellip&hellip&rsquo弟子們回答道。
話雖如此，但是他們本身并未其有足以照亮世間的燈明，因此當然必須根據法理、依賴他人才行。
所謂的法，就是天地的自然，也就是宇宙間的真實。
其他方面尚可以依賴他人，但是在法這一點上，卻一定得靠自我修行，否則永遠地無法借由自己的燈明看清周遭的事物。
&rdquo &ldquo你的意思是說，人不能心存依賴&hellip&hellip&rdquo &ldquo正是！事實上，心存依賴是成就不了大事的。
在這紛亂的社會裡，每個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哪有馀暇去幫助别人呢？可笑的是，有些人卻因為得不到他人的幫助而變得憤世嫉俗，于是紛争便由此産生：情況嚴重時，甚至會拳腳相對。
一旦拳腳相對的話&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就會招緻怨恨。
&rdquo 相田康安接口道： &ldquo大師的意思是：人若不靠自己努力，就無法存在于世間，對嗎？&rdquo 這時，貓突然搖身一變而成為虎。
&ldquo住口，你這多嘴的家夥！是誰允許你到這兒來打擾我的說教呢？你的臆測根本于理不合，誰說拳腳相對就一定會招緻怨恨呢？在這芸芸衆生當中，也有很多人因慈悲之鞭而感到喜悅哩！&rdquo &ldquo對不起，我冒犯你了！&rdquo &ldquo我要說的就是，一旦拳腳相對的話，将會使你的手腳感到疼痛&hellip&hellip總之，最重要的是不要想依賴他人，凡事均必須借由法燈明努力學習。
法句經中曾經說過&hellip&hellip自己必須先做自己的主人，然後才能成為他人的主人：自己必先能調适自己，然後才能産生力量。
如果一定要懇求的話：那麼就懇求自己、砥砺自己。
今後我将以此來教導少爺，并且避免一切的打擾。
&rdquo &ldquo我們都了解了。
&rdquo 輝宗低下頭來。
&ldquo現在我要問各位一個問題。
一個無法無天的人在一口關系着無數人性命的井中，丢下了一顆大石頭，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由于井水的出口被大石堵住，以緻人們面臨無水可喝的窘境，請問這時應該怎麼做呢？侍衛，就由你來回答吧！&rdquo 虎哉用手指着槍之助左。
&ldquo我會設法把大石頭取出來。
&rdquo &ldquo那要怎麼做呢？&rdquo &ldquo首先我會派二、三個人進入井中，然後命其合力搬起石頭，再用繩索慢慢地将人和石頭吊起&hellip&hellip這樣沒錯吧？乳母！&rdquo &ldquo到底該怎麼做呢？&rdquo 虎哉的聲音又提高了。
&ldquo其實根本不必如此費事，隻要找來一群和尚，請他們撚香向上天禱告說：&lsquo石頭喲！趕快浮起來，趕快浮起來&hellip&hellip&rsquo，那麼不需沾濕任何人的手，就可以使石頭離開井中了。
&rdquo 小十郎聞言不禁笑了出來。
&ldquo方丈，我認為這麼做絕對不可能讓石頭離開井中。
&rdquo &ldquo沒錯，小家夥！佛教的教義正是如此，你能夠了解這個重要關鍵，實在非常難得。
同理，少爺也和石頭一樣，并不是你要他浮起來，他就會浮起來。
好啦！今天真是辛苦你們了，各位請回吧&hellip&hellip&rdquo 四 不論是為人師表或為人弟子，都是由于某種奇妙的因緣才能相遇，在這當中，即存在着無限的生命通路。
如果伊達政宗的人生沒有虎哉宗乙參與。
那麼他的一生或許不會如此輝煌。
當然，虎哉也不可能終老于此。
當初若不是東昌寺康甫的一再請求，虎哉根本不會來到米澤城；但也正因為他來到此地，所以才會與政宗衍生不可割離的師生情感。
足以令他感到安慰的是，政宗确實吸收了他所教導的一切，而成為功業彪炳的一代名将。
原本人類就和天地自然的大生命一樣，皆是同根而生。
因此，隻要彼此有緣，就可以得到正果；如果無緣，那麼就無法遭逢良師，而像枯草般地腐化于塵土當中。
事實上，不論是吸取的一方或給予的一方，都是同出一源的。
虎哉于元龜三年（西元一五七二年）以四十三歲的英年來到資福寺後，即一直擔任教化梵天的工作，一直到慶長十六年（西元一六一一年）以八十二歲高齡圓寂為止，總計陪伴政宗達四十年之久。
政宗從六歲開始，一直到四十五歲為止，始終都有良師在旁指導。
對一個身處戰國時代的孩子而言，他實在是一個令人羨慕的幸運兒。
由于相處的時日很長，彼此間的影響也相當深遠，因此旁人根本分不清兩者之間有何差别。
事實上，政宗的佛學知識、漢學及五山文學的教養，全都得自虎哉的真傳。
如果虎哉是位武将的話，那麼政宗必然也曾在其薰陶之下，成為一代武将。
此外，兩人的氣魄與個性也十分類似。
如果硬要區分兩者之間的不同，那麼我們隻能說，虎三分、貓七分的是虎哉：而虎四分、貓六分的，則是政宗。
梵天丸政宗初次與虎哉見面的日子終于到來。
這一天，隻有槍之助左及兩名年輕的侍從跟在他的身旁，乳母并未陪同前來。
大體說來，在整個求學過程中，通常都隻有梵天丸及堂弟藤五郎、片倉小十郎等三人結伴同行。
&ldquo師父，這是父親要我送給你的。
&rdquo 梵天丸的懷中抱着一束桔梗花。
&ldquo好漂亮的花啊！請代我向令尊道謝！&rdquo 虎哉伸手接過花束，然後緊閉着雙眼，像盲人般地用手觸摸花瓣。
這時，站在一旁的梵天丸忍不住訝然問道： &ldquo師父，你的眼睛不好嗎？&rdquo 虎哉緩緩地搖了搖頭。
&ldquo嗯，真好，不過，這到底是什麼花呢？&rdquo &ldquo這是盛開在庭園裡的桔梗花，大部份都是深紫色的。
&rdquo 虎哉又緩緩地搖了搖頭。
&ldquo怎麼樣？你看見了嗎？&rdquo &ldquo是的，我看見了。
可是，這和我手捧着它時并沒有什麼不同嘛！&rdquo &ldquo我并沒有問你花的顔色。
事實上，現在我并不是用眼睛在看它，而是用心。
&rdquo &ldquo心也能看見花嗎？&rdquo &ldquo比眼睛所看到的更美呢！你也可以用心來看啊！我相信你一定也會跟我有相同的感受。
&rdquo &ldquo真的？&rdquo 于是梵天丸依言閉上眼睛，模樣顯得相當可愛。
&ldquo嗯，很好，很好！由此看來，你也是一個有心的人，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保存本心才行。
&rdquo &ldquo是！&rdquo &ldquo好，現在可以睜開眼睛了。
藤五，把這些花放到井邊的水桶裡吧！&rdquo 虎哉把花交給藤五郎後，随即張開雙眼，用手召喚小十郎。
由于小十郎已經不是初次會見虎哉，對他的脾氣略有所知，因而隻是靜靜地來到師父的面前，等藤五郎從井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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