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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迫切需要改變我的生活。

    我心裡充滿着種種情感,不由得回顧了以往的境遇。

     我的祖先是這個k村的開辟人。

    這個遠離首都五百多裡、坐落在群山環繞的小村,是福島縣下的許多小村裡最貧窮的一個。

     朗治初年,來自全國各地的移民,在我的祖父用了半輩子心血開辟了的土地上建設了一座村莊, 南方人和北方人都為&ldquo新開墾的土地&rdquo這個好聽的名稱所引誘,夢想着幸福的生活,離開故鄉聚到這塊土地上來。

    但他們在這裡卻同樣不幸,不但不能獲得預料的成功,反而過得比從前更苦了;不過,這時候的他們已經年邁老衰,失去了再移往他鄉的勇氣,不得不留在這裡給鎮上人當一輩子的佃戶。

    正因為這樣,他們從古到今始終離不了窮。

     不但如此,自從離五裡多遠的k鎮成了岩越鐵路的分歧點以後,各方面都有了很大的變化,這個村莊也受了不少影響。

    而這個變化又逐漸影響農民們的心境。

    都市式的尖銳的利害觀念和他們從小就具備的種種癖性混合成一體,日子過得更緊張,更拖拉了。

     村上的情況決不能說是好的。

    從長期不變的狀态轉到新的狀态,過渡時期所常有的不調和的氣氛使整個村莊更加貧困,呈現了更大的不安定。

     可是,祖父已經在十八年前死了,他隻看到移民們開始在村上安頓下來、生活逐漸好轉的時代。

     他大體上感到滿意,在村裡一塊高地上蓋了一所房子,老兩口子住在裡面,一面照料土地,一面吟詩作歌,打發了他的餘生。

     那留下來的祖母守着先人的遺囑,依然住在這所房子裡看守土地,遠離俗世,過着日子。

     整年住在東京的我,一到夏天就習慣地來到k村的祖母家,渡過兩個月光景的、住在東京時連想都沒有想過的生活。

     全村的人都認識我。

    我不得不對那些嚷着東京的小姐來了、帶着蔬菜水果什麼的來看我的農民一一分送土産。

    我也不得不一早就傾聽佃戶的訴苦,考慮該不該減少地租。

    要是我懶得去理這些事,趕緊勸祖母答應他們的要求,他們就口口聲聲誇贊我們,奉承我們,好像我們是難得的非常仁慈的人似的。

    我受着大家的阿谀奉承,早晚兩次巡視困地,有時挖池裡的慈姑,有時到咱家的山上去玩一個整天,過着十足的地主家傻孫女的生活。

    我沒有受到任何幹涉,自由自在地為所欲為。

     盡管如此,如今我一想到曾經心安理得地受着大家的尊敬,便感到十分羞慚,甚至對自己發生厭惡。

     我無論如何要想出方法,非把我變成一個對農民有益的人不可! 我拟了各種計劃,從而也發生了種種疑問。

    比如拿經營土地這一類的事情來說,要是這塊土地适合于人的生活,并有發展前途的希望,不消說這是一種福利事業;但難道在冬季過長、地質不良的土地上任憑一群貧窮的人繁殖起來。

    這難道同樣是有益的事業嗎? 開辟者本人是在某種程度上滿足了自己的願望,受大家的歡迎,被贊揚為村上的曆史人物;但是蜉蝣般的移民滿足了他的事業中最重要的條件之後他們這些窮人究竟得到了怎樣一種報酬呢①? -------- ①蜉蝣(fuyou):一種昆蟲。

    體軟,翅半透明。

    成蟲壽命很短,一般朝生暮死。

    常在日後大群飛舞,墜落地面,集成厚層。

     縱然他們是開辟者所不能缺少的人,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