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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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谷比鄰豐川的溪流,一處帶有鄉土氣息的溫泉。修二住進其中的一家旅店時已是十點多了。黑黢黢的群山像牆壁似的擋在旅店前。

    泡進空蕩蕩的浴池後,芳子的話又讓他浮想聯翩起來。

    姐夫德一郎正是花房忠雄的兒子。芳子也記得他嬰兒時的眼睛像他父親,這一點跟花房的公子哥花房寬一樣。二人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不,還有一個人,玉野文雄。他的母親既不是花房忠雄的妻子,也不是芳子。他是芳子所謂的“其他女人”的孩子,究竟是誰并不清楚。不過可以确定他母親是跟芳子同樣境遇的女人。忠雄似乎以獵取尚未成年的女子為樂。從他孩子們的年齡來看,或許花房寬為兄,德一郎為次,玉野則為老弟。德一郎跟玉野在年齡上隻相差一兩歲。當然其中還有“另外三四個孩子”。在這些孩子的中間,自己目前隻知道玉野文雄,剩下的孩子全都不明。玉野這一姓氏,大概也是母親的吧。

    玉野究竟畢業于哪所學校自然不得而知,總之他早早便進入了光和銀行。無論是進銀行還是當上考查課長,或許都是花房寬對這個同父異母兄弟的照顧吧。

    還得将其七十六歲的父親忠雄仍健在的情況考慮進去。可能忠雄通過某種渠道意外獲知了玉野文雄的身份,于是告訴兒子寬把他弄進銀行。

    玉野從銀行辭職準備獨立時,讓他設立櫻總行的是花房寬行長。發起人的名單中也有會長的名字。

    修二此前一直以為花房行長之所以把玉野從銀行裡趕出去設立新公司,是因為玉野查出熱海支行長的“渎職事件”,抓住了銀行的把柄,因此才委婉地把他驅逐出來,并給了他一個保險代理的新公司。可是,根據這次獲得的明确事實,這個結論看來也不得不要修正了。

    從忠雄會長的角度來說,他不可能永遠讓親兒子玉野去做一個銀行職員,可鑒于對寬的顧慮,他也無法将其提為董事,因此隻能讓他離開銀行。玉野的獨立并不隻是花房寬一人的意志,或許忠雄會長也施加了很大的影響力吧。

    隻是如此一來,玉野之後的情況就讓人想不明白了。他經營櫻總行失敗後,花房寬行長也沒有施以任何援助。如此說來,分明就是過河拆橋。

    不對,世上的偶然多的是。玉野進入光和銀行或許就是偶然事件。隐藏其中的血脈上的因緣也可能沒起到作用。

    實在是難以理解。說到難以理解,還有一件,就是玉野後來不覺間又變成普陀洛教的幹部一事。也可能是由于普陀洛教跟光和銀行的密切關系,玉野才借機進入那裡的吧……

    修二思來想去,卻仍隻是在來回兜圈子,毫無進展。

    令人不解的還有另一件,花房父子究竟知不知道姐夫呢?看來是不知道。首先,花房跟芳子早就一刀兩斷,連她的下落都不知道,所以也不可能會知道德一郎。

    可是,德一郎一直在陽光互助銀行上班。兩者同是銀行,雖說互助銀行跟地方銀行有着明顯不同的性質,不過也不像鋼鐵廠與銀行那樣有天壤之别。德一郎是如何進入陽光互助銀行上班的?雖說這是姐姐結婚前的事情自己并不清楚,不過查查就會知道。

    就算玉野以前對德一郎的存在毫無所知,可現在他也許已經知道,因為德一郎被當成他給人錯殺了。修二此前一直認為,姐夫似乎是被錯當成了走着同一條路的玉野才被殺的,不過現在看來,他之所以被錯殺,并非是因為他的背影、外套的顔色,還有所走的那同一條路,而是因為德一郎的相貌跟玉野很相似。但這并非是因為偶然相像才出現的偏差,很可能是基于姐夫是玉野同父異母的哥哥這一事實才作出的犯罪。目前仍不清楚誰是犯人,不過修二覺得,自己已依稀找到了方向。

    現在想來,進入姐姐家的小偷究竟想從影集中尋找什麼呢?是找德一郎的照片嗎?

    在死一般寂靜的旅館裡,修二很久才入睡。